線上/線下間成長的「91仔」:活在信仰和恆久價值破產的年代

撰文:毛淳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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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迫我搵$30,000,我做Loser都OK。」

就業、結婚、生子,這些普通人該做的事,對於惠子來說卻是難於上青天。
──〈異樣的人生亦是獨一無二的——讀芥川獎作品《便利店人生》有感〉 黃文煒

如果說太宰治的《人間失格》(1948)是對日本戰後傳統價值被炸成頹垣敗瓦的一種過渡反抗。今天,經歷着貌似平和,沒有什麼還急需興建的日常底下,舊路縱使仍活像理所當然,但

新世代卻連反對也懶得表示,因為切身的感受很可能是:與我無關。

這個朋友,每當我想起他,與其說是那個無賴的大庭葉藏,他更像一個閃靈的角色,彬彬有禮卻暗藏神經是他的特質,印象中他有少少失常,但我很喜歡他,身邊的朋友也很喜歡他。見面時他一坐下,口也還未開,已經感受到他幾乎想將所有吐出。我有想過,如果科技進步到一個位,將USB插到他腦袋,直截了當。不過,在凌亂的套路,跳躍的因果邏輯中,其實看到更加多,這些,都是人類交流,除了資訊以外,十分重要的資訊......

喪失信仰的一代

黃文煒對《便利店人間》主角惠子的評價,也恰用於Harry。不過他不是質疑或反對所謂的傳統價值,他壓根兒感受不到這種意義──宗教與婚姻,不是不好,只是有點不合時宜,比起上幾代人,Millennials活在信仰和恆久契約(ever-lasting)等價值消褪的年代。尤其是在歐美等資本主義社會,因循過百年的政治制度持續破產;金融危機主導日常生活的種子在他們出生時埋起,卻在他們長大時爆出結果。整代人的將來都在為這個從未曾有機會選擇,和理解的制度埋單。很難說服人去相信甚麼。

千禧一代幾乎是在這種背景下長大的。長遠的就業機會欠奉,自十歲起就被搞不懂現狀的父輩告知讀到大學就搵到錢,但卻換來一身債,還要找散工來清還。這種成長氣氛其實莫講話信耶穌和長相廝守,其實整個背景令這一代人活得特別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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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縫中的人

Harry生於91,他自覺是個夾縫中的人。也不無道理。他說初中聽Twins和古天樂的歌,還持續地聚在鄭融歌迷俱樂部那班追星族當中;到差不多高中大學時期就被光纖寬頻,Facebook和Google主宰腦袋和生活了。那幾年出生的有個特徵,照年份來看,人生中剛剛好有一半年齡活在Offline的現實中,後一半始習得虛擬身份認同。細想,在這種交替中處理自己與他人關係的Confusion應該是難分難解的。Harry自小醉心傳統藝術,後來愛上演藝,再後來愛上Vaporwave等網絡次文化。這種文化差異夾雜不多不少令他失卻了把握。老實說,站在這資訊科技革命的分叉線面對此等知識衝擊,沒有少少精神分裂才不是「正常人」。

參參覓覓卻還是證明不到自己,便開始覺得「證明自己」其實是一套Bullshit。現在在一家咖啡店找到容身之所;至於演藝,他暫只在無商業價值的製作上以同人方式協作演出,反而找到生活的動力。

時代一直以不合時宜的話語勸告這代人要成為Winner,夾縫中人Harry也曾想過自己可以,不過若要犧牲真實生活的觸感,他情願被說成Loser。他覺得,再往後幾年的那班人,甚至連Winner/Loser這套現有規則也只會視若無睹。因為那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這個連上他人比落街買煙還要輕易的年代,Harry自言雖然試過交友app,但他說Fuckboy不是話做就做,那是一種沒有倫理掙扎,為求方便的社交新生態。口甜舌滑騙感情的人自古皆有,但Tinder的世界,卻孕育了只用手指左右滑動,對人毫無興趣,足以成為龐大族群的Fuckboy。(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