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獨家】考試放水 與暨大辦次等成人學位 瑪利亞書院否認誤導

撰文:鄭嘉如 羅家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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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不少聲音鼓勵香港學生攻讀內地學位。香港私立中學瑪利亞書院,就聯同廣州暨南大學,合辦在港攻讀學士課程,修讀四年可取得大學學士資歷,收費相當於一個本地資助學士課程。
但《香港01》發現,相關內地機構實為成人教育學院,頒發的學位認受性比暨南大學一般學位要低。然而,書院職員在推銷過程中卻一直未有提及。記者調查過程中又發現收生試十分馬虎,老師在考試途中多次提醒學生更正錯誤答案。
暨南大學教育學院及瑪利亞書院回覆,認為校方沒有涉及誤導,但承認有職員誤用舊傳單,亦有新入職員工不熟識學校考試守則,屬個別事件。

瑪利亞書院招生職員曾向記者展示課程畢業證書,但無點出「成人高等教育」的小字,一般港人若不熟識內地學位制度,可能難以察覺。(鄭嘉如攝)

私立中學瑪利亞書院,除提供日夜校高中課程外,亦聲稱與暨南大學合辦學位課程,包括工商管理、旅遊管理及社會學學位。課程只須在太子校舍就讀,學費每年47,400港元,不必踏足廣州,亦可取得該校大學畢業資格。一段瑪利亞書院宣傳片中,更有著名作家陶傑以顧問身份,說對課程「滿懷信心」。記者以市民身份查詢,佯裝要為表妹到瑪利亞書院報名。

稱可與其他暨大畢業生行禮

收生過程中,職員張小姐重覆聲稱,該課程與廣州攻讀的暨南大學學士資歷無異。「暨南大學喺廣州都出名嘅,咁係佢頒出嚟嘅學士囉」,但她從無提及主理課程的,並非大學一般院系,而是主理成人教育的教育學院,亦無提及畢業獲頒的學位是內地的「成人學士」,非普通學士。

張小姐提供多張課程簡介單張,多處印有教育局課程註冊號碼,又有暨南大學的標誌,和「暨南大學香港辦學點」等字眼,只有一處以細字標示「教育學院香港辦學點」。

學校職員說,課程須時四年,學生每周只須上約12小時課,最後一年預備畢業論文。香港學生或可到廣州上某些學科,還稱「可以一個禮拜讀晒佢,真正去暨大返下學。」最終更可到廣州與其他暨大學生一同行畢業禮。學校職員強調,暨大資歷與香港院校互相認可,無礙日後繼續升學。

暨南大學與瑪利亞書院合辦學士課程,但招生職員從無提及,成人學士與普通學士有別。多張課程單張上,只其中一處有細小字體顯示「暨南大學教育學院」名稱。(鄭嘉如攝)

入學試答錯會提水 前教員:中學老師也會教

單張宣稱課程「主要由暨南大學學者親自面授」,但瑪利亞書院職員卻指只有約四分一教員為暨南大學教員,其餘均為在香港聘用的教員。記者接觸到一名書院前教職員,他在訪問中指,授課的很多是在本港聘用的兼職教師。老師基本上不論什麼科目也可教,「總之嗰科冇人,就求其迫你落去,印啲powerpoint、印啲筆記,篤下篤下就完場。」他承認,儘管自己並無相關學歷和經驗,亦曾教授該課程的「風險管理」及「人際管理」科目。他亦稱,瑪利亞書院中學部教師,如有碩士資格,也會兼教相關學士課程。

入學試監考教員:你當亂做囉

另一位記者佯裝「表妹」參加入學試,試前有補習班。補習教師稱,入學試達40分算合格,因此只會教試題內容的六、七成,「餘下嘅你當亂做囉。」數學考試途中,同一名職員多次向「表妹」指出答錯,提醒更正。考畢,該教員查看考卷十多秒便說:「40分啫,夠㗎喇」,隨即宣布考試合格。數日後,學校職員致電通知「表妹」已獲取錄,考試全部合格,只需付款及上門填表便可取得正式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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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大辦事處職員:老實說,跟暨南大學沒什麼關聯

記者之後以市民身份到暨南大學香港辦事處查詢,職員董先生告知記者,相關學士課程實由「暨南大學教育學院」提供。董先生指,該校經營模式與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HKU SPACE)類似,為成人提供兼讀的學士學位課程,「老實說,跟暨南大學沒什麼關聯。」

董解釋,內地專上教育分為經高考及聯招收生、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學士,以及經成人考試或其他途徑入讀的成人教育學士,而與瑪利亞書院合辦的便是後者。成人教育學士證書上標明「成人高等教育」字眼,「全日制的來說當然有點差距」,董先生還着記者考慮改為報讀該校聯招的全日制學士,不僅認受性較高,而且學費便宜許多。他估計,若到廣州完成全日制學位,連學費食宿,比在本港攻讀成人學士便宜約八萬港元。

記者佯裝「表妹」參加入學試,考試期間,獲瑪利亞書院監考職員「提水」,修改答錯的題目。(鄭嘉如攝)

招生職員:一樣是學士 不過是給成人

記者後來再去瑪利亞書院,再以市民身份質問招生職員課程是否實屬成人高等教育,職員支吾以對:「嗯 ,可以咁講」,但隨即又稱「但一樣是學士,不過是給成人的」,「如果你真的不要成人的(學位),那你需要去暨南大學就讀,正因為是成人(學位),才可在香港讀。」

議員:這樣招生不老實

在內地,普遍市民均知道普通學士學位與成人學位的差別,但在香港卻鮮有人認識。民建聯教育政策發言人、立法員議員張國鈞表示,此前從未聽過原來內地有區分普通及成人學士。他指,「如(教育機構)以不全面資訊去引導年輕人報讀課程,是很容易踩中的陷阱。」他說,暨大與瑪利亞書院做法雖然法律上不涉誤導,「但如這教育機構這樣做,坦白講我認為是不夠老實。」

教育界立法會議員葉建源同樣表示,此前未聽聞內地有區分這兩種學位,但尤其是提供此類成人課程的教育機構,應清晰講明與普通學士課程有別。

瑪利亞書院:職員誤用舊資訊 無誤導

記者其後表明身份,以電郵向瑪利亞書院查詢。瑪利亞書院回覆,職員因學校管理層交替及校舍搬遷,而誤用舊有資訊,但認為沒有誤導教育局及公眾之嫌。回應又附上單張,稱校方今年7月1日起已更新傳單,加上顯著的「暨南大學教育學院」字眼,又將「主要由暨南大學學者親自面授」改為「由暨南大學及本地資深教育學者面授」。

然而,記者今年8月三度到學校查詢報讀時,從未獲提供該新版傳單,網上亦未見有展示。對於入學試「提水」,書院則表示當日監考教員為新入職,未及時了解學校考試守則和指引,已對該名教員作書面警告,純屬個別事件。瑪利亞書院則表示所有教員均有暨大委任信,視作暨南大學任命教員。

瑪利亞書院及暨南大學書面回覆附有「暨南大學教育學院」字眼的課程傳單。瑪利亞書院表示校方自今年七月起已沿用此新版傳單,惟記者八月份放蛇報讀時,從未獲發以上傳單,傳單亦未有上載至課程網頁。(瑪利亞書院提供)

暨南正向瑪利亞書院了解「提水」情況

暨南大學教育學院發言人亦指,不存在誤導公眾的情況,教育學院是暨大眾多院校之一,院長由大學任命,受其直接管理。發言人稱,其提交教育局方的申請資料和周年審核報告上,已寫明課程由暨大教育學院開辦,而課程的所有教員均接受教育學院提供就職培訓課程,資歷經學院審核,相關資料定期呈交教育局。

對於瑪利亞書院招生考試「提水」,暨大教育學院發言人指,沒有指令任何教職員作出記者所指的「提水」情況,他們已向瑪利亞書院了解情況。

教育局發言人表示,根據瑪利亞書院於申請註冊時提供的資料,暨南大學轄下的教育學院在內地有進行同一資格的課程,課程符合的主要註冊準則,而瑪利亞書院亦有按《非本地高等及專業教育(規管)條例》要求向政府遞交載有註冊課程資料的周年申報表,並經評審局審核。有關課程廣告列載的課程資料與註冊處紀錄相符,符合條例要求。 

陶傑回覆記者查詢,稱自己從來無推介或代言該課、不曾任該校顧問、無收酬勞,更對被校方稱為顧問並不知情,但就說可能因為與前校長食過一頓飯,而獲校長「畀面」。對曾在錄影中聲稱對課程滿懷信心的言論,陶傑說:「習主席初初上台,我哋香港人冇期望咩?」又說,「我只會推介去英國升學,點會推介啲人去呢啲。」他提醒,學校應說清楚課程性質,本港家長亦應警剔。

消委會表示,2018年曾收45宗有關高等教育服務的消費者投訴,當中八宗與銷售手法有關。

往屆暨南大學及瑪利亞書院合辦課程的香港畢業生,在廣州行畢業禮。(暨南大學教育學院網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