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鐘紀念阿巴斯:一塊黑板兩個小孩 領悟普世真義

撰文:博比
出版:更新:
無論如何,每一個觀眾也可以認同的是,選擇行使暴力的決定一旦展開,暴力就只會蔓延不息,並且會反噬自己;又會有人寧願同歸於盡,都不希望受到冤屈,亦會有人遇到的不是Dara,而是死不認錯的無恥之人。那還可以怎樣呢?我們會有更多的方案嗎?電影帶給我們方向,但願我們懂得繼續去思考,以回報前人的啟發。
博比
伊朗著名導演阿巴斯Abbas Kiarostami於法國時間7月4號病逝。(Getty Images)

阿巴斯.基阿魯斯達米(Abbas Kiarostami)的電影,總是好看在簡單的故事設置,卻帶來多重解讀的可能性——且在此談談他成名早期最簡短的作品,1975年的《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

簡單故事道出普世價值

這是我最初認識他的電影,也是一個相當合適的入門,讓新影迷認識大師。它只有 4 分鐘長度、一個微小的生活例子,卻道出社會中人人都避不開的問題,能衍生出普世價值的討論。

《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截圖

《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在創作意念上,跟1952年面世的加拿大短片《Neighbours》類近,一樣是兩個人的對立,一樣是逐步擴大雙方攻擊的規模。《Neighbours》的片尾,以不同國家的文字呈現“Love your neighbors”的訊息,以個體的衝突推展至國與國之間的層面;《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同樣有這種隱藏企圖。這戲是導演成名前為伊朗政府拍攝的教育電影系列之一,對象是小朋友與學生,所以揀選的場景是課室之內,主角是小孩而非成人,令以小見大的效果更顯著。小朋友之間的爭吵也許有趣,有喜劇效果,但將之放諸國際關係的真實處境,呈現的愚笨卻何其可悲。

《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截圖

客觀冷靜不濫情 從觀察說爭鬥之害

矛盾的觸發點,於《Neighbours》是搶奪資源,於《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卻很可能源於一個無心之失,人性考驗更複雜,因為戰爭之始並非貪婪野心作祟,而是追求公義的復仇心理。顧電影名稱思義,就是一個問題可以有兩個解決辦法——暴力對和平;破壞對修補;一個結局留下傷痕,另一個是回復笑容。

導演於黑板羅列破壞帶來的損失。(《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截圖)

黑板上羅列著的,是兩個同學的損失,運用科學支持論點,而不是感性宣揚愛與和平。哪個方法需付較大代價,哪個方法較有得益,一目了然。阿巴斯讓畫面交代一切,沒有說教,只是客觀冷靜地觀察,以人臉特寫說故事;非職業演員 (小孩) 的自然演出,奠定日後聞名天下的簡約風格。

前人的啟發 後人應如何理解

有說此作品的比喻對象,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戰爭,從這出發點看,電影探討的兩個方法,可看為聖經中舊約與新約的價值觀分野。舊約主張「以眼還眼」,別人怎樣犯我,我就以同樣手段報復之,這解釋了為何片中的 Nader 要撕毀 Dara 的書本作還撃。新約中,耶穌的教誨存在於《Neighbours》片尾的引言,教人要愛人如己;於《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是代表第二個方法,選擇寬恕別人的過犯。

想今天,阿巴斯已仙遊,但以巴關係仍在僵持,片中的理念仍然鬧得沸沸揚揚,電影對兩種解決之道的討論,看來還是普世合用。

【01生活:導演之外 阿巴斯的雨與路】

和解並非無條件,總要有人先伸出和解之手。(《Two Solutions for One Problem》截圖)

在現實生活中,有人認為不去反擊是懦弱,會引致更多人來欺負,故事中只得兩個人的世界,設定或過份簡化,然而細心再看,會發現片段內豐富的細節,證明主角Nader 並非提供無條件的原諒。他先去告訴 Dara 有什麼問題,然後 Dara 去補償其錯誤,兩人才修和。最後一個鏡頭交代他們仍然是好朋友時,看到 Dara 主動與 Nader 分享,表示二人的平等關係,非只得 Nader 作出讓步。要達致和平相處,需要兩邊一起配合,是其真理的精髓,看似輕易,實行則需要無比勇氣與風度。 無論如何,每一個觀眾也可以認同的是,選擇行使暴力的決定一旦展開,暴力就只會蔓延不息,並且會反噬自己;又會有人寧願同歸於盡,都不希望受到冤屈,亦會有人遇到的不是Dara,而是死不認錯的無恥之人。那還可以怎樣呢?我們會有更多的方案嗎?電影帶給我們方向,但願我們懂得繼續去思考,以回報前人的啟發。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