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十年太陽花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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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亦即是2014年3月18日晚上,台北立法院外的年輕示威者翻過圍牆,衝破議場大門防線,並成功守住各個門口,宣布佔領立法院。當時,這場示威還未有太陽花為記,也沒有人想到這樣一佔,就是24天。

雖說張慶忠是個導火線,但這就跟薩拉熱窩的普林西普差不多。即使他沒有一時鹵莽,事件還是早晚發生。那時社會上,尤其是年輕人和學界之中,反服貿跟反黑箱、反大陸已經等同起來,剛性的對立情緒、氣氛一直在累積。

生於九零年前後的年輕人作為太陽花學運的主力,自然地被拿來跟野百合運動作為一次歷史進程的對比。林飛帆、賴品妤、黃郁芬等學生領袖後來都加入了民進黨,實踐政治抱負。不管那時有沒有佔領立法院,國民黨政府都注定在兩年後的大選失利。意料之外的只是,民進黨憑着一張反中牌竟能連贏三屆,即使蔡英文八年滿了,沒有個人魅力的賴清德仍能接棒。

若說太花陽學運是台灣一代青年的政治啟蒙,問題就是一代人有多少。比起太陽花,現在的年輕人更愛做小草。民進黨吸引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但柯文哲吸引的是二十出頭的再下一代,天天在看TikTok的一代。年輕人不是天然獨嗎?但他們支持的柯文哲卻說當太陽花是反黑箱而非反服貿,並主張要與大陸重啟服貿談判。太陽花學運所為何事,十年後弄清楚沒有?

學運、社運之所以是一場運動,必然有着一定的熱情,甚至是亢奮。沒有這股熱情支撐,純粹冷靜的意見不能夠發展成一場運動。這亦是為什麼每一場社會運動的成因、社會騷亂的訴求是什麼,不可能簡單論斷,而必須在事後謹慎分析,深入聆聽。比起理性,感性從來都更難明白和弄清。

太陽花學運之後不到半年,香港亦爆發了長達三個月的佔領運動。或許它受着台灣的影響,但肯定更重要的是香港社會的內在因素。《香港01》亦是在佔領運動後成立,希望以改變來告別撕裂,主張消弭社會的深層次矛盾。如果佔領運動只是因為「八三一」,後來就不會因為《逃犯條例》而引發另一場、更嚴峻的動盪。這次我們亦發生過佔領立法會事件,但在執法和判刑之外,對於那股情緒底下的成因又有否深刻認識?太陽花十年過去,同時也意味反修例已快將是五年前的事。

由亂入治是一個過程,但要由治及興卻是另一種考驗。現在許多人都懂得說「深層次矛盾」。就連太平洋彼岸,我們都知道特朗普有機會捲土重來,正因為美國社會的深層次矛盾未解。這涉及美國的社會結構、經濟分配、產業空心化等種種問題,自由派再看不起保守派也好,也無法改變特朗普即使四年在野,至今仍能夠擄獲人心的事實。

不管是拜登抑或特朗普當選,美國未來四年相信依然躁動不安。台灣小草成為主流,藍綠分掌行政立法,矛盾恐怕有增無減。香港有阻嚇性判刑,23條立法亦在即,但如果利益固化藩籬不變,生活沒有變得更好,誰又能保證我們未來的日子不會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繼續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