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觀點】超級英雄太無敵?反英雄「要活得像個人」 與我們共鳴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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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一打怪物/將惡人重罰/厭惡邪惡/哪怕衝突/邪惡馬上消失」超人的主題曲,耳熟能詳。想要成為超級英雄,想要模仿超級英雄,可以去買一套「超人衫」、一枝七色的變身棒,變成無敵的超人蝙蝠俠魔法少女,代替社會警惡懲奸。長大後回想起來,會否覺得「很膠很天真」?

英雄與反派,從來都是正與邪的對立,邪更不能勝正。近年興起的反英雄熱潮,勢要將這一個傳統定立的「英雄vs反派」推倒,反英雄本身既是英雄,又存有反派的叛逆,雖然同稱「英雄」,反英雄的「英雄」個性卻來得曖昧含混。繼Christopher Nolan的蝙蝠俠後,又有Deadpool、Suicide Squad、Daredevil、Jessica Jones以至一拳超人等等的反英雄出現,連續的熱潮,反映反英雄在全球甚有市場。反英雄的悲劇世界,是否更對應當下的社會狀況?他/她們面對的心理創傷,又會否令作為觀眾的你更易代入?

「能力愈大,責任愈大」是Uncle Ben予蜘蛛俠的格言,亦是傳統超級英雄信奉的守則。同一句話用在反英雄身上,卻很過時?(電影《蜘蛛俠》截圖)

超級英雄是陪伴我們成長的玩伴,同時亦是我們投射的理想模型——「想要成為」的完美人類,學會超人「能人所不能」、蜘蛛俠「能力愈大,責任愈大」,想要成為醫生、律師等等承擔社會公義的職業,幫助社會,發揮大大小小的超級英雄精神。

這是傳統超級英雄承載的一套正義論述。

究竟什麼是英雄?要定義何謂英雄,首先要定義英雄的對家——「怪物」。超級英雄的存在不能脫離怪物,樹仁大學英國語言文學系教授林綺雯就指出,怪物是相對英雄而存在的非理性和原始性,英雄的責任就是要對付這些怪物。舉例說蝙蝠俠要緝拿反派角色毒藤女,因為毒藤女除了是邪惡的代表,還是蛇蠍美人的化身——一個可以由嘴唇分泌毒液的情慾女性。蝙蝠俠在成為英雄的過程,就是要將對抗情慾,克服非理性,成為文明之下的人類「典範」。

人?超人?妖精?怪物?誰為正邪定分界。(電影《西遊記大結局之仙履奇緣》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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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英雄時代

超級英雄能夠受公眾認同,其實與時代的脈絡相緊扣,簡單而言,超級英雄能夠憑藉超凡能力,「一刀切」解決社會問題。西方超級英雄冒起於二十世紀初,現時普及的超人及蝙蝠俠,都是相繼在1938年及1939年誕生,當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經濟大蕭條。面對種種戰亂、經濟困局,渴望逃離困境卻不能逃脫的宿命,超級英雄就成了解決問題,大眾投射的希望。

電影《Wonder Woman》將戰鬥場景設置在二戰時期(漫畫在一戰),超級英雄是劇中平民百姓的救星。(電影《Wonder Woman》截圖)

不過,當當代城市人面對的生活問題不再是戰火的困擾(雖然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仍然存在),而是文明生活之下的精神壓力,這群只能解決大災難的超級完人便與升斗市民的日常生活脫節,顯得超級離地。

反英雄是英雄?

Christopher Nolan拍攝的《蝙蝠俠》可說是顛覆了超級英雄的傳統,一方面蝙蝠俠要面對的除了是葛咸城內的罪案,但電影更著重描寫蝙蝠俠自我克服恐懼的過程。蝙蝠俠將恐懼由物理世界的毀壞變成一種情感的導向——心理的惶恐與不安,具象成「蝙蝠」的影像呈現於觀眾眼前,蝙蝠俠需要克服的障礙,其實是自己。蝙蝠既是正義的符號,亦是恐懼的圖騰,二者不能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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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英雄的出現,正是將傳統上置於英雄以外的邪惡,與英雄一併結合起來,英雄既是英雄,亦是須要對付的反派。不過,反英雄所以能夠歸類為英雄,是因為他/她們的經歷,都是沿着傳統英雄的歷程而進發。美國學者Joseph Campbell就曾將這些歷練歸納為「英雄神話」,簡單而言,就是英雄會受到號召走出舒適區,一路上會遇上導師、挑戰與誘惑、覺悟、重生,然後回歸家園的一個旅程。不論是超人、蝙蝠俠,以至哈利波特、哈比人,或者死侍、積克船長,都是沿着這個英雄神話的套路發展。

美國學者Joseph Campbell將英雄的經歷歸納成「英雄神話」,簡單而言,就是英雄會受到號召走出舒適區,一路上會遇上導師、挑戰與誘惑、覺悟、重生,然後回歸家園的一個旅程。(網上圖片)

雖然反英雄不會自稱為英雄,以至性格、特質上也有一定的缺憾,不過反英雄最終仍會收歸於社會的制度,順從社會的規範。例如《Suicide Squard》是一隊由超級罪犯組成的英雄團隊,他們是殺手、盜賊、罪犯,有着反社會的人格,卻因為他們可被收編成國家的軍隊,替國家平息動亂,因此可以視之為英雄。

反英雄:我們面對的 是性侵、酗酒 心理創傷的世界

由英雄變成反英雄,劇本雄描寫這些反英雄故事的切入點可以十分人性化,反英雄面對的亦可以是城市人的生活問題,處於一個令人恐懼的反烏托邦的世界。在Netflix拍攝的超級英雄劇集《Jessica Jones》中,主角並非要成為超級英雄,主角要做的只是要「活得像個人」。當Wonder Woman應付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漫畫是二戰)德軍生產的生化武器,Jessica Jones面對的是性侵、酗酒的心理創傷,以至情感的受人操控;當Wonder Woman學習控制自己的超能力,Jessica Jones卻要釋放怪力變成大力女;當Wonder Woman想成為超級英雄,Jessica Jones卻要放棄英雄的身分,由超人變回凡人。在近、貼地的生活議題,正能夠令觀眾群覺得反英雄也可以代表自己,產生共鳴,擊中觀眾的情感空間。

劇集《Jessica Jones》裏,主角只想「活得像個人」,面對的是一個是性侵、酗酒,充滿心理創傷的世界。(《Jessica Jones》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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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英雄面對的不一定是大奸大惡,困擾反英雄的議題,是隱藏在繁喧都市的問題,甚至是不被視為問題的問題。反英雄代表的不是希望,反英雄本身就是一個社會問題,一系列作品所能號召的更是公眾對這些社會問題的關注。反英雄不用高叫「我要打十個」,因為他/她們的個人主義色彩經已漸漸退卻,換成集腋成裘,由下而上的群體力量,例如《時代》雜誌本年度的風雲人物「The Silence Breakers」(參與#metoo運動的行動者),電影《蝙蝠俠》的「英雄可以是任何人」,都證明英雄已變成一種氛圍,即使是五個小孩的校長、深水埗明哥,或者父親母親,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英雄。社會近年擁抱的是大隱隱於市的「C級英雄」。英雄是一種社會的氛圍,反英雄正是憑藉著這樣的特質,戳中觀眾的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