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擊殺伊朗「二號人物」 隨時引爆中東戰爭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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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革命衛隊聖城軍(即特種部隊)將領蘇雷曼尼(Qassem Soleimani),連同「真主黨旅」創辦人穆罕迪斯(Abu Mahdi al-Muhandis)等一行六人,周五(1月3日)在伊拉克機場遭美軍空襲而身亡,美國政府承認由總統特朗普指導。伊朗最高精神領袖揚言「嚴厲報復」,國際社會關注衝突或燃點起「第六次中東戰爭」之火,國際油價應聲急升。

伊拉克除夕夜,大批民眾圍攻美國駐巴格達大使館,反對美國軍事干預。三日後,伊拉克巴格達國際機場遭空襲,伊朗「第二號人物」蘇雷曼尼身亡,矛盾隨即指向美方。美國國防部其後證實,是次空襲是在「特朗普總統的指導下」執行,並指控蘇雷曼尼積極制定針對美國外交人員的襲擊,以及批准早前美國駐巴格達大使館的圍攻,故以無人機空襲機場及擊斃蘇雷曼尼,「旨在阻止伊朗未來的襲擊計劃」。

伊朗革命衛隊「聖城軍」將領袖蘇雷曼尼死於1月3日的空襲。(AP)

伊朗的「第二號人物」

美國此舉如同「玩火」,不但伊朗陣營的反應甚大,即便是美國國會山莊內,不少議員均認為危險。正如參議員梅菲(Chris Murphy)所言,蘇雷曼尼根本就是「伊朗的二號人物」。實際上他不但是伊朗極高級的軍事將領,亦為德黑蘭外交政策的戰略家。

作為外媒形容為「影子將軍和間諜大師」,蘇雷曼尼的職業生涯是緊緊扣着伊斯蘭革命而起,堪稱革命元老。1979年伊朗革命爆發不久,蘇雷曼尼便離開家鄉,成為伊斯蘭共和國創始人霍梅尼(Ruhollah Khomeini)堅定的追隨者,並加入其創立的守衛隊(即革命衛隊的前身),以保護革命的成果。在1980年代,蘇雷曼尼不但參與了兩伊戰爭(1980至1988年)的前線工作,同時亦在黎巴嫩內戰時期(1975至1990年),奉命到該國組織和訓練什葉派民兵,為1985年成立的真主黨打好根基。據伊拉克前總理馬利基(Nouri al-Maliki)的幕僚長Sami al-Askari回憶,儘管早年蘇雷曼尼在聖城軍是擔任少將,但他從來只是穿着便服而非軍服,而外間亦不會稱呼他為「將軍」,而是卡西姆(Qassem)。

自1998年成為聖城軍領袖後,蘇雷曼尼對國際事務的影響力便有增無減,成為不少世界大事的操盤人。2001年美國決意出兵阿富汗時,前任美國駐伊拉克大使Ryan Crocker曾代表華府飛往日內瓦與伊朗的外交官會面,並嘗試取得塔利班的軍事情報。據Crocker在2013年接受訪問時憶想所言,「伊朗的外交官表示,雖然他們會向外交部通報,惟最終還是須由蘇雷曼尼將軍作出決定。」

阿拉伯之春過後,蘇雷曼尼的身份漸漸被外界認識。自伊朗出手干預敘利亞內戰,聖城軍的領袖在戰場上的形象分別出現在戰場照片和紀錄片中,使他在國內外的知名度躍升,成為「公眾人物」。蘇雷曼尼的影響力亦不只在戰場上,更可見於他在2018年直接指導伊拉克政府的籌組談判。據2018年「伊朗民意調查」(IranPoll)和美國馬里蘭大學的調查所指,當年蘇雷曼尼的人氣度在國內高達83%,比總統魯哈尼和外長扎里夫還高。如CIA前分析師Kenneth Pollack所言,「對什葉派而言,他就像占士邦、(沙漠之狐)隆美爾和Lady Gaga的混合體」。當蘇雷曼尼被殺後,伊拉克反伊朗民眾上街歡呼慶祝,折射出其在伊拉克以至中東一帶的影響力。

巴格達的美國大使館前被燒至面目全非。(AP)

特朗普狂妄之作可燃點戰火

從國際法的層面看,美軍此次行動不無爭議。儘管華府去年已將革命衛隊列入「恐怖組織名單」,但根據《聯合國憲章》,武力使用只有在自衛或聯合國授權下才算合法使用。五角大樓聲稱先發制人,保護美國在伊拉克人員,但當地民眾圍攻美國駐巴格達大使館之事已告一段落,軍事空襲並無迫切性。再者,誠如美國聖母大學的法律教授Mary Ellen O'Connell指出,此種定點清除的本質違反了戰爭法中的「必要性」和「相稱性」(proportionality)原則。而美方執行暗殺前,亦無採取措施逮捕恐怖主義活動的嫌疑人。

當然,美國蔑視國際法已非新鮮事物,特朗普2017年亦曾下令炮轟敘利亞。然而即使在現實政治中,美軍如此極端的報復手法,亦有機會在盤根錯節的中東國家中,間接燃點起戰爭的前奏。須知,在軍力極不對等的情況下,德黑蘭要作出回應,經濟上可以封鎖霍爾木茲海峽來打斷全球能源的供應鏈,而軍事上的目標雖未必是遠在天邊的美國本土,但亦可是美方在波斯灣的盟友。一如哈梅內伊的親信Ahmad Khatami在2018年訪問所稱,當伊朗的生存受到威脅時,德黑蘭會以以色列作為報復目標。而夾在其中的沙特和巴林同是美方的主要盟友,戰爭規模隨時擴大。

從過往的經驗看來,伊朗的軍事行動亦未必是透過革命衛隊執行,而是經扎根於黎巴嫩的真主黨、巴勒斯坦的哈馬斯,甚或是也門的胡塞武裝組織執行,使其潛在的報復目標更「多元化」、更難以預測。但不論是那個代理人執行任務,依以色列素來「戰爭即和平」的政策主調看來,一旦伊朗決意採用軍事手段,且涉及人命損傷,中東亦會拖入永無寧日之境。

對於正尋求連任的特朗普來說,雖然暗殺是要回應「除夕使館行動」,但近兩周局勢急劇升溫,已遠超正常軌跡。由伊朗支持的什葉派民兵於上周以火箭炮攻擊美軍基地,並殺死一名合約僱員,再到美軍在12月29日在伊拉克發動空襲,炸毀「真主黨旅」(Kataib Hezbollah)的據點並造成至少25人死亡,你來我往之際,美軍殺斃蘇雷曼尼,令人擔心局勢失控。從國際油價急升,哈梅內伊、真主黨及親伊朗民兵的表態甚至動員,以至中國政府同日亦迅速呼籲各方冷靜,可見國際社會深明當前局勢相當危險。無論特朗普背後的動機是否有意參照小布殊,以挑起戰爭來團結國民,鞏固其支持度,這個空襲決定只會是其政治生涯中的又一狂妄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