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品海｜北京和深圳官員要明白「立木為信」的道理
西方曾經批評中國缺乏民主、不尊重人權、司法不獨立，這些指控雖然刺耳，但也不能說絲毫沒有依據。中共否定文化大革命是因為它踐踏了民主，人權。中共不斷完善憲法，修改法律，在十八屆四中全會將主題牢牢鎖定在依法治國，說明國家知道在這些方面要做得更好。中國共產黨是歷史唯物主義政黨，人類社會是發展中和不斷進步的，不可能完美，只要不斷解決問題，提升治理水平，人民看得見、感受到。中共很可能是全世界最受人民支持的政府，當然不是因為它完美，而是因為它不斷進步，深知人民的幸福是它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忘初心」就是這個意思。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出「自我革命」是擺脫中共執政陷入歷史周手期律的方法，很好說明他對自己的責任是明晰的。
現代國家治理不仰仗權力大小來解決問題，重視規則、法律。雖然戰爭減少了，國家少了用暴力壓迫別人，但國與國關係依然是實力對比，依然有國家在發帝國夢。然而，在一國之內的情況有很大的改善空間。如果美國的國家治理名實相符，為什麼罪案持續高企，是罪犯最多的國家，槍殺嚴重，毒品氾濫，警察暴力無日無之，政府毫無威信？顯而易見，單靠書本的治理解決不了社會問題。
國家治理被官僚主義拖後腿
由於治理整體有效，中國共產黨的威信是強大的，但中國的司法體系就難以被評價為模範，一些地方官員的懶政怠政更是猖獗。十八大之後，中國社會的罪案不多，說明中共的治安管理能力超群，結合反腐和政法體系的治理整頓，曾經在局部地區肆無忌憚的黑惡勢力偃旗息鼓。依法治國、專業行政、人文教育、公平社會是建立安穩有序社會的綜合體系，必須久久為功。然而，不少轉型的缺陷依然需要應對，主要圍繞行政的傲慢和司法的懦弱。
香港人經常提起銅鑼灣書店事件，這是內地某些執法官員無法無天，嚴重破壞「一國兩制」的典型案例。雖然說涉事違法份子被依法懲治，但後果還沒消除。為什麼有官員會如此罔顧法紀？關鍵還是行政權力沒有被真正關到籠子裏，或者說法律的威嚴不足以震懾行政體系的官僚主義，地方政府的情況更甚。
《香港01》正在採訪幾則與北京市和深圳市政府相關的新聞故事，都與濫用行政權力、蔑視司法和侵害企業權益相關，甚至牽連武警部隊、公安部門與其他政府部門的利益和權力博弈，將企業合法權益作為犧牲品的惡劣行為。這類事情我很瞭解，有些是親身體會，甚維持了十幾年。如果說由於國家發展太快，官員舊疾無法根治，需要假以時日，但經濟特區的深圳和首都北京都這樣，問題的性質就難以等閒視之。
北京下屬政府可以阻攔法院執行有效判決，司法部門噤若寒蟬，估計這些「小事」新上任的尹力書記不知道。深圳政府市屬部門可以蔑視法院判決，粗暴使用行政權力侵害企業合法權益，幾任政府議而不決，對違法事項視而不見，官員愛理不理，上任快一年依然到處滅火的孟凡利書記相信分身不暇。最高人民法院的大法官們是專業的法律人才，但面對堆積如山的司法投訴，就算責成下級法院依法處理估計也無補於事。這種情況無論如何不會是中共所樂見，更不是習近平提出依法治國、依法行政所預想的結果。
中國是巨大國家，中央決策要全國執行，正所謂山高皇帝遠，需要時間。但北京是天子腳下，深圳是習近平欽點的社會主義先行示範區和曾經的改革先鋒，如果連這樣的事情都發生，那就必須警惕和重視。正如我所說，社會是發展和進步的有機物，事物演變必然有其規律。中共是因為推動了改革而受到人民擁戴，中國得到全世界絕大多數國家尊重是因為它在短短幾十年完成了別人走了幾百年的路。習近平在全世界，包括在國內所受到的超高評價，是因為他不單是優異的領導者，他還為中國的民族復興賦予了超大的動能。當然，如果沒有像北京市或深圳市等一線城市官僚或腐敗幹部拖後腿，中共的成就將會更亮麗。
治理需要更多有擔當的官員
中國人是有耐心的，也看懂歷史規律，常言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但社會上也有「小步快跑」的民間智慧，意思是不能只是等官員覺悟、慢條斯理，政府必須解決一個問題算一個，小問題更是大政治。鄧小平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大家如今會明白這就是大政治。改革是一步一步，但不表示官員可以任意停下來。對於拒絕依法行政的裝睡官員，嚴重的抓起來判刑，一般的就應罷免其官職，輕微和偶然的就應該嚴厲訓斥。對於覺悟早的就應該提拔，國家實在需要更多能夠認識和貫徹依法治國的官員。
不少人提醒我不要觸碰官員們的逆鱗，他們會裹挾官僚體系報復。對於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短期內確實有一些人官氣十足，認為刁民在威脅他們，官威如何容忍冒犯。這樣的官員是少數，中共的黨規甚是嚴格，下情上達管道不少，監察體系也逐步成熟，不至於對官場混亂長時間視而不見。如果麻木了，人民會看得見，中共不會願意因此失去人民的信任。
中國傳統法家有個家傳戶曉的故事。它的創始人商鞅為秦孝公實施改革，推動變法，但人民不相信。商鞅命令部下在咸陽的南城城門立了一根三米的木樁，宣告如果任何人能將木樁拔起，搬往城北城門，將會獎賞十兩黃金。為了激勵猶豫的民眾，他後來將獎金增加到五十兩。最後，一名普通老百姓鬥膽一試，將木樁拔起，搬到城北，商鞅兌現承諾，贏得老百姓的信任。商鞅的變法能夠成功，正是由於他言而有信，遵守自己定下的規矩，人民知道法律和規則是嚴肅的，有了敬畏之心。
歷史上叫這段故事為「立木為信」。故事言簡意賅，卻說明法律不能停留在書本上，必須依法執行，不因為行政權力阻撓而成為一紙空文。最近這幾年因為地方政府對民營企業的政策朝令夕改，失信於民，讓民營企業不敢投資，擔心政策隨時將他們視作犧牲品。中央近期不斷強調優化營商環境，反映問題嚴重到傷根動骨地步。
地方政府是民營企業直接面對的衙門，「縣官不如現管」，這是國家治理的第一線。如果北京和深圳市的官員都發生荒唐的失信事件，甚至是有法不依，帶頭違法，試問中共中央和習近平總書記會啞忍嗎？中共的歷史政績是亮麗的，然而「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對於腐敗違法、逃避責任、懶政怠政、蔑視司法和規則的官員，國家還是必須雷厲風行、堅持糾正，落實「自我革命」的承諾，還人民一片天朗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