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論壇．恩威並施｜香港公務員制度固化困局

香港的公務員制度九七後從來沒有進行徹底改革和更新以配合一國兩制及香港社會發展的需要，這導致香港目前的管治出現嚴重的問題。為什麼房屋問題解決不了？為什麼教育出現那麼多問題？為什麼香港科技産業不能像深圳那樣成功？為什麼香港環保政策如此落後？為什麼社會對政府缺乏信心？原因就是目前的公務員體制缺乏透澈的政策研究與執行能力，以及學習新知識的能力，導致香港政府不能創新和改變，改善市民的生活素質。

不要變、只可以向市民說不、向改變說不成為香港政府施政特色。為什麼公務員制度不能改革？因為香港建制權貴不想變，他們害怕公務員制度改變會影響其既得利益。但是2019年所發生的事已經到了危害國家安全的地步，也說明香港管治和公務員制度必需動大手術。

目前香港公務員制度封閉，對中國內地的運作缺乏深度的理解。只有幾個署例外︰規劃署因為工作需要，必須要和內地官員溝通，入境事務處、海關及警察這幾個紀律部隊也必須和內地在工作上溝通，所以這些政府部門的官員比較理解內地相關政府部門的情況。但是其他很多政府部門，他們和內地的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公關式的。他們很多時候仍然以為香港的制度比內地優越，仍然活在90年代的香港，不明白內地的公務員制度已徹底地改變。

公務員最重要的是終生學習制度。學習什麼？學習新的科技、學習社會的變化、學習世界形勢的變化。日本與韓國為公務員設立了一套重視研究和執行的考核體制。相比之下，香港完全不重視公務員學習和研究能力。舉個例子：負責建築物條例的屋宇署過去二十年所制定的條例都不是根據建築工程學研究進行，而只是從官僚管理效率角度去減少自己的工作。經典例子是建築物條例把香港所有街頭最有特色的霓虹光管招牌用安全理由消滅掉。這個情況反映了屋宇署本身的專業文化保育如工程研究能力非常低、官僚能力非常強。日本的建築物條例是透過研究更生，鼓勵建築在文化保育，綠色節能上的創新，所以日本建築才能有這樣的成就。

香港很多地方實在都是太落後了，規劃模式仍然是以汽車主導、公園有幾百樣東西不可以做、政府經營的市集商場仍然是非常邋遢。香港政府竟然每一年用18億的公帑去管理（消滅）小販，是回歸前的三倍！這可完全是官僚病的體現。如果這個官僚病不能有系統醫治，香港就很難管好。

香港要融入灣區，就需要政府帶頭，因為內地的運作是非常重視政府帶動的。在內地運作，你沒有政府的支持和配合，有些時候會遇上一些困難，必需要透過政府解決。如果香港政府以為簽了一個協議就等於成功，其實，那是失敗的開始。因為協議只是一個協議，若果政府部門沒有跟進、沒有能力跟進、沒有能力協助市民跟進、這些協議都是白簽。很多時候，香港在內地的地位都是靠香港人自己打拼出來的。為什麼香港有這麼多在內地經驗豐富的人，卻不能夠被公務員制度吸收，協助香港人更有效地在內地發展和工作，發展工業、發展各種各樣的事業？

要改革公務員制度，必須是從政治問責局長制入手。政務官制度與及公務員制度要一體化去處理。問責官員的改革非常重要，因為目前問責局長承擔了很多原先公務員應該做的事情。

英國殖民統治時期，香港政務官最重要的一個職級叫做PAS（Principal Assistant Secretary），即現在的首席助理秘書長。這個職系基本上是面對前線的政策工作，負責具體的政策和對外工作。這個階層的政務官是政府政策和執行最重要的前線人員。但是回歸之後，出現了幾個奇怪現象：首先就是政務官的某些房屋和醫療福利到任職十年之後改變安排，所以造成很大的誘因，令政務官在「試用期」完成後離任，到其他公營機構或商業機構工作，以獲得更加好的待遇；另外一個就是PAS的政務官要處理很多委員會。一些PAS竟然要處理多達40個委員會的秘書工作，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PAS如何能夠去進行思考政策、研究政策及製定政策的工作呢？

英殖時期，PAS基本上可以獨當一面統籌政策工作，很多時候公共政策的制定都是由PAS去蒐集民意，直接和相關的持份者討論，再提交給當時的副局長及局長去拍板。但是現在的PAS變成一個超級阿四，負責很多委員會的秘書工作，變成是湊委員會的奶媽，根本沒有時間處理政策。

很多議員以為要和局長談才是真的有成效，和PAS談是沒有成效。變成了很多時候大家就要去見局長，見完局長之後，局長很多時候卻一頭霧水，因為很多細節他根本不會知道。 政府加入了政治問責制，原意是增強政府的政策研究的專業能力，但是到頭來，政治問責出現的政治助理、正副局長之類，很多時候都會變成了超級政治大公關，很多工夫花在應付建制派、反對派以及傳媒，沒有什麼時間真的去做政策研究工作，思考政策問題。

香港公務員制度現在最大的弱點是沒有任何培訓機會、亦沒有任何政策創新的可能性，其他地方的公務員制度非常重視公務員培訓以及晉升。新加坡甚至內地官員出外考察，回來後要具體地把一些考察的措施去研究執行。香港官員考察回來，很多時候卻會告訴你︰香港不可行、香港不能夠做。若果什麼都不能夠做，為什麼要出外考察呢？這也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作者胡恩威是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江蘇省政協委員、進念．二十面體聯合藝術總監暨行政總裁。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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