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稿|從「米麵之擇」看中國特色大國外交如何攻城略地

撰文:01多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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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善處理與外國的關係,目的是做好自己的事,服務於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美關係固然是國際關係的重要一環,但這不是中國對外關係的全部,除了美國,我們還需要管理和發展與眾多國家的關係。而且,我們在國際關係大範圍中的工作做得越好,對美開展工作的條件也會更豐富,處理中美關係時更易佔據主動。

具體工作的切口存在於不同的觀察視角。

來稿作者:白中石

吃麵還是吃米?對現在的中國人來說,「吃」已經不是問題,「吃哪樣」也有了諸多選擇。但在有的國家不是這樣,例如日本人從古至今以吃米為主。

二戰結束後,日本開始進入美國主導下的佔領重建和經濟恢復階段,面對戰後日本的糧食危機,美國基於自身利益的考量而對日本進行糧食援助,但援助的絕大部分是小麥,同時搭配了食用油——美國試圖改變日本民族的飲食結構和飲食習慣,讓日本人接受西方吃麵包的飲食文化,用這個「米麵之擇」的小切口、小戰術去服務改造日本的大戰略。

但美國似乎低估了東亞飲食文化的韌性,在這個小切口上失敗了。日本人在廚房中把小麥和油做成了在本國更具歷史基礎,更易被廣泛接受的拉麵,反倒意外的使以中華文化為根基的飲食文化得以發揚。超脱「米麵之擇」,僅以米麵為喻,我們可以提取三個視角。

美日「米麵之擇」背後的三個視角

一是更深刻理解「把飯碗端在自己手裏」。中國領導人重視糧食安全,強調「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飯碗主要裝中國糧」。從更廣泛的安全視角來看,糧食問題不只關於足夠吃,還有關於吃什麼——我們不僅要始終能夠生產足夠多的糧食,還要始終能夠決定自己吃什麼。

一直有外部勢力試圖把「米麵之擇」的新變種用到中國身上,比如國際輿論場中有聲音鼓譟「亞馬孫雨林因為中國人吃肉多而遭到破壞」,「海洋漁業資源因為中國人吃魚多而面臨枯竭」。不少西方媒體污衊中國人「原始野蠻、不講衛生、什麼都吃」,還有一些非政府組織(NGO)以環保和健康為噱頭去推銷「人造肉」。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人,有的可能僅是為了商業利益,但還有一些人,他們的背後有一隻大手,妄圖通過妖魔化中國人的飲食這個小切口、小戰術,去推進消磨中國民族自信、在國際上孤立中國的大戰略,對此還是要警惕。

二是引導中國人民於更細微處認識中國之大。日本人從古養成了吃米的習慣,並不是因為米比麵好吃,而是因為如果大多數日本人都只吃麵,會餓死人。日本的地理、氣候決定了,這個民族進入文明階段,開始有組織的發育後,大集體的主食只能是米。

這個世界上,同時具備大面積的,和人口分佈相契合的,適宜生產米和麵的氣候、水土的國家,本身就沒那麼多,中國是其中之一,這並不是巧合。歷史的看,中國每一寸豐沃的土壤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我們不是沒有經歷過大規模的軍事鬥爭與文化融合。更為重要的是。現實的看,如果把國家在國際競爭中所能夠調動和使用的綜合資源比做「米」和「麵」,那也只有「米麵通吃」的中國,才有可能在與只吃「麵」或只吃「米」的國家之間競爭博弈時,都可取得先機與勝利。不以出身、貧富論短長,而憑真誠、互利交朋友的中國,不管過程如何曲折,最終一定會比戴着有色眼鏡搞小團伙的國家朋友更多。

三是引導關鍵少數於更宏觀處認識小國之小。大和小從來都是相對的,如果所有國家都一般大小,就不存在大小國家的概念。在講「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時,要先充分接受國家確有大小之別的事實,避免將「一律平等」的概念極化、泛化,反倒讓自己在小國面前有理說不清。一國之國民,作為一個整體的生存狀態與生活方式,是與其國家在國際舞台上的角色密切相關的。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國民肯定都希望能夠有尊嚴的生活,區別在於,不同規模國家的政府圍繞於此採取的措施會有不同。當一國圍繞某一件事強調自己是小國時,這件事一定直接或間接的涉及更大的國家,且其中有關利益糾葛。的確有國家把自己是小國這件事當作輿論武器與政治籌碼,如果這類國家對中國用這套,我們應該戳穿他們,讓更多國家在與中國交往時回歸理性與務實。

不同國家外交政策呈現「三段規律」

描述一個國家的大小可以有很多角度,但如果深究下去,都會落到國土、人口、經濟總量三個要素。深刻認識這一點,需把部分「偽大國」的皮剝一剝:的確有一些國土、人口、經濟總量都不大的國家,發展水平很高,它可能在幾個產業領域很拔尖,但卻在眾多產業領域是空白,一些學者、媒體把這樣的國家稱之為「技術大國」;還有人因為一些猶太財團在美國幹得不錯,就說「猶太人控制美國」,把以色列稱之為「經濟大國」。這些言論都類似於在說「白人的軍隊都聽梵蒂岡的調遣,梵蒂岡是軍事大國」,是討噱頭、搏眼球的說法,對此史太林曾戲謔「教皇又有幾個師」。

大和小是相對的,站在中國、美國的視角,不管看哪個國家都不算大,按照中國「十分之一為突出」的習慣,環球將近二百國,不計中、美兩大國,把分別在國土、人口、經濟總量方面排名前二、三十位的國家列出來,這些國家在面對中美兩國時,其自身的外交政策會呈現出一定規律。關鍵在於,這種規律會超脱文化、制度、宗教、語言、民族等特點,呈現出同一性,筆者將這種規律稱為「三段規律」:

一是「三長則穩定」:國土、人口、經濟總量三個要素都較突出的國家,像是俄羅斯、印度、巴西、印度尼西亞、墨西哥等,它們與中、美兩國之間的關係不管是好、不好還是居中,整體都是穩定的,一般情況下不會短時間內大轉向。

二是「兩長則善變」:三個要素中有兩個要素較突出的國家,它們與中、美兩國之間的關係,在相對短的時期內有可能會較快變化,像是默克爾執政初期中德關係曾經波動,但不久之後德國甚至一度成為中歐關係穩定器;沙特和美國之間如今不似往日,土耳其和美國之間也是「分分合合」;澳洲動作更快,在不長的時間內和中國的關係變得緊張,現在似乎又有緩和跡象。

三是「一長則執拗」:三個要素中有一個要素較突出的國家,像是韓國、越南、巴基斯坦、瑞士等,它們的外交政策一定會有一個「執拗軸心」,例如,不管韓國誰當總統,美韓同盟、駐韓美軍都是韓國設計外交政策的核心;越南一直希望在大國之間尋求平衡、左右逢源;巴基斯坦堅持在國際重大問題中和中國站在一起;瑞士則堅守自身所謂的「中立」原則。

「三段規律」實際是國家和民族心態在外交政策中的投影:「三長則穩定」是大體量國家自身底氣與對外交往工具相對豐富的體現;「兩長則善變」是有關國家的國家雄心伴隨自身實力、外部環境變化而變化的體現;「一長則執拗」是部分國家「有些能力但不真強、能幹些事但不夠多」的生動體現。

用「三段規律」為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攻城略地

總結規律是為了應用規律。應用「三段規律」,關鍵在於分類做好不同國家的工作。下文列舉之國家只是案例,背後還有更多國家值得參考實踐,掌握規律即可有的放矢,提高我們各類資源投入的效率。

一是關注規律之中的「例外國家」。例如,日本的人口和經濟總量都是比較突出的,伊朗的國土和人口都是比較突出的,按照「兩長則善變」的規律,兩國的外交政策應有善變的特點。然而日本卻與美國的關係穩定的好、與中國的關係穩定的不理想;伊朗與美國的關係穩定的不好。日本和伊朗的外交政策走向,與其自身的地緣政治環境,與中國、美國的外交政策走向密切相關。今天看來是美日關係穩定器的駐日美軍,時機成熟時會成為壓垮美日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今天美國對伊朗的種種制裁是美伊關係的攔路虎,但當美國一項項解除對伊朗的制裁時,這些攔路虎又會成為美伊關係改善的籌碼。對中國來說,事在人為,不宜「放棄」對日關係、「放鬆」對伊關係,而宜科學有力的對其經營。

二是關注規律之中的「典型國家」。例如,韓國的經濟、巴基斯坦的人口,都是相對突出的,結合其國家行為,都似典型的「一長則執拗」的國家。如果美國堅持和中國鬥到底,它早晚、一定會在其黨爭政治的機制下、坐一怕二的心態下去調整對韓、巴的關係。美國只要調整、動起來,不管它的決策和行為是否適宜,都是我們的機會,因為變化本身就是對「執拗」的打擊。我們與「一長」一類國家間的交往,宜以「大穩定」應對「小萬變」。

三是關注規律之外的「多數國家」。「三段規律」描述的是在國土、人口、經濟總量三方面,至少有一方面位列世界前二、三十位的國家。還有更多國家目前沒進入到這個階段。世界各國不管大小,都不可能為所欲為,但小國做選擇的機會比大國少。小國之民,不管是富國還是窮國,事情沒來時各有各的活法,但當他們的國家面臨選擇的機會和困境時,是最能讓其意識到大國之大和小國之小的。身居「大位」與小國打交道時,最能打動人心的部分一定是圍繞「選擇」設計的三個要點:語言上應向其着重強調你可以選擇,行動上宜為其真的創設選擇的空間,思想上則宜讓其深刻認清選錯的後果。這三點看起來清楚簡單,但實踐時卻很難做到完備,因為當以利誘之、以力壓之、以理服之都能達到目的時,一般就不會「費勁」把三個流程都走一遍,美國在此方面就很典型。美國國家實力一枝獨秀時還好,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這樣搞會導致摁下葫蘆起了瓢,外交包袱會越來越沉重。

有的人覺得自己過得也不錯,國家的事和自己沒多大關係,所以並不關心國家大事。而這恰是因為國家把這部分人照顧的很好,才讓其產生了錯覺。「無所謂國家怎樣、只求自己過得好」的說法,是自欺欺人的譁眾取寵。政治工作宜於戰略上大、於戰術上細。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中國現在的規模、氣勢起來了,國際上已經形成了中國氣候。負責具體工作的人不宜沉迷「大戰略」而忽略「小切口」,而宜把握:中國定戰略的只有黨中央,戰略定了,其他人的核心任務是圍繞戰略抓落實、出戰術。出具體、具體、再具體的辦法,才是最緊要的。

作者白中石是香港大學機械工程理學碩士,內地機械工程師。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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