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現場現「f-word」恐同標語　政治正確如何取捨？

周日母親節港九新界各區重現「和你Sing」的示威場面，當中爆發不少警民衝突、記者遭警方針對的指控，當中在下午海港城有一名女子手執一個示威牌，上面寫道「致警察總部FAGGOT鄧炳強」等字句，在自由派圈內亦引起一片爭議之聲。有人指「faggot」一詞有明顯的貶損同性戀含義，而不少人則大加駁斥，更指連說一句髒話都要有所顧慮，如何談抗爭。又有人質疑糾纏於片言隻字會否冒犯某群體，正犯上西方自由派「政治正確」的「左膠」幼稚病。

根據《牛津英語詞典》，「faggot」早於1312年出現，意思為一束綁住的柴，似是由拉丁文「fascis」，即後來法西斯主義（fascism）的詞源，衍生而來。其後「faggot」亦被形容為不受歡迎的女人。直至1913年，美國首次有紀錄以該詞形容同性戀，尤其是陰柔氣質的弱質男子，跟粵語中的「死乸型」意思相近。自此「faggot」漸進入主流英語世界，成為貶低同性戀的俚語。

自由派團體近年於主流媒體、職場、校園等致力移除冒犯用語的行動，「faggot」亦開始成為禁忌詞。2006年人氣美劇《醫人當自強》（Grey's Anatomy）主角伊賽亞華盛頓（Isaiah Washington）被爆出曾在拍攝現場跟一名同性戀演員奈特（T. R. Knight）爭執時，稱奈特為「faggot」。此事引起掀然大波，最終電視台決定不跟華盛頓續約，可見美國社會對此詞的敏感程度。

「政治正確」霸權？

然而自由派對「政治正確」的執着亦惹來保守派的反彈，認為自由派是在搞另一個專制霸權，扼殺社會的言論自由，從而控制美國人的意識形態。從「faggot」推而廣之，嘲笑別人為膽小鬼的「pussy」可被視為針對女性或同性戀、「bitch」可以為被指厭女仇女、「fat」可視之為貶損肥人，甚至「Merry Christmas」都被批評為白人基督教霸權，應改為「Season's Greetings」。

2016年口不擇言的特朗普參選總統，屢以政治不正確的詞彙辱罵對手，將自由派多年築起的語言禁區視如無物，便得到保守派追捧。不過其實另一邊廂當保守派奉亦民族主義為教條，非裔美式足球員如卡佩尼克（Colin Kaepernick）者，在賽前奏國歌時拒絕站立以抗議種族不平等時，而遭保守派群起攻之，最終遭解約而被迫退役，何嘗不是另一種「政治正確」霸權？

鞭撻「政治正確」不遺餘力的美國成人動畫《衰仔樂園》，於2009年中的一集便以「faggot」作題材，把一批連群結隊的電單車手，愛以極為響亮的引擎噪音擾人清夢，卻以為自己充滿男子氣慨，幻想途人都在報以羨慕的目光，卻不知自己是一群像少女般用如此幼稚的方式吸引別人注目的「faggot」。一開始性小眾群體以為自己遭受針對而反對，其後卻加入聲討此批「faggot」電單車手。

社運界面對的兩難

該集《衰仔樂園》的目的，是想表達「faggot」一詞在英語世界早以超越貶損同性戀的含義，轉而形容不顧旁人感受的自私討厭鬼。此情形亦跟粵語的「屎忽鬼」相似，有時有人罵一些阻頭阻勢，令人討厭的人，不等於是在罵同性戀。不過此集《衰仔樂園》亦惹來爭議，有人指「faggot」根本仍未脫離與恐同的關連，而即使是「屎忽鬼」一詞不能不完全排除對同性戀的冒犯意思。

究竟「faggot」是否有侮辱同性戀的含義，在西方社會仍是無所定論的一大課題。就算「faggot」有針對同性戀的意思，社會又是否因為「政治正確」而將其禁絕，則是另一個更充滿爭議的大課題。而在香港社運中，因「政治正確」而起的爭議亦非首次出現，如「蝗蟲」、「支那」被指有辱華之嫌，「毅進仔」被視為學歷歧視，把水炮車形容為「警嫂」也被批評侮辱女性。

西方自由保守兩派為「政治正確」而掀起的文化戰爭，逾時已有十多年，孰是孰非至今仍無定案。而在香港爭取民主的道路，出現兩派思潮的衝突亦是自然不過。究竟香港的民主運動，要爭取道德高地的感召力量，乾淨的語言及抗爭方式為宗旨，抑或此水至清則無魚的標準，會令運動變成教條主義，最終「膠化」而失敗呢？此也是社運界面對的兩難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