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旬師傅埋首木雕半世紀 迎來第六代傳人:呢一代只有我做落去

撰文:呂凝敏 余睿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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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記木器雕刻」紥根在油麻地新填地街37年,負責人郭一邊正在全神貫注地在店外的小木枱雕刻,一雙巧手在木屑中來來回回近半世紀,雕出滿天神佛,他是香港碩果僅存的木雕師傅。在講求速度的年代,各種手工藝逐漸式微,郭家的木雕技術卻能一代代傳下去,郭一邊的姪子十多年前肩負家族使命,由刻字、上油、貼金箔逐項技術學起,成為郭記木雕第六代傳人,「呢一代只有我一個做落去」。雖然伯姪二人對工藝即將失傳看得淡然,但郭一邊仍然不時出席中學興趣班,希望年輕人能認識木雕技藝。

一家來自浙江木雕之鄉

郭家世世代代做木雕,來到郭一邊是第五代。郭家來自全國最著名的「木雕之鄉」──淅江東陽,北京故宮及蘇杭等地,都有精美的東陽木雕留世。郭師傅笑說,在他年幼時,東陽沒田可耕,家中的男孩子都要學一門手藝維生,「我16歲拜師,比較自由,一日做8個鐘,唔可以休息,不斷雕」,由於家人都是做雕刻,郭一邊順利成章入行,量度、寫字、雕刻、上油、貼金箔,每日重重覆覆,倏忽朱顏變白頭,60多歲的郭一邊已循環不息做了近50年。

郭一邊1988年來港,在弟弟的店內工作了近32年。(余睿菁攝)

作品遍佈全港廟宇 「耶穌我都有雕過」

1983年,郭一邊的弟弟郭一天在油麻地新填地街開店,五年後,郭一邊南下來港打拼,「郭記木器雕刻」的金漆招牌,一掛便是37年。郭氏兄弟每日風雨不改,在店外的小木枱默默雕刻,一雙巧手在木屑中來來回回,雕出無數精美神佛及字跡,作品遍佈全港廟宇及平民百姓之家,包括寶蓮寺、黃大仙祠、油麻地天后廟等,「佛堂嗰啲有好多,天后誕抬出去嗰啲、長洲節慶用嘅木刻、神枱我哋都有整過;開舖嗰啲多數拜關帝,屋企就要觀音、地主、祖先等嘅木雕」。閃閃生輝的滿天神佛及神主牌,整齊地排列在店內櫥窗內,「宗教方面的牌比較多,耶穌我都有雕過,修理都修理過」。

郭一邊侃侃而談雕刻的流程,「雕字要拎刻版,然後寫字,寫完就雕,跟住落油漆,再上金箔」,工多藝熟的他指,若一式數份的訂單才會先畫在畫紙上,如訂單是一式一份,他是直接畫在木上再雕,「手藝要做得多,熟能生巧」。

第六代傳人仍在學師階段

昔日郭一天的工作枱,今日換上他的兒子郭健軍坐上。郭健軍是郭記木雕第六代傳人,也是他那一代唯一一個,「因為係家族生意,所以幫下手,呢一代只有我一個做落去」,40多歲的郭健軍坦言,他只能雕字及上油,「難少少嗰啲都未必學,嗰啲起碼都要十幾年」,這位年輕的郭師傅,上油學了十多年,貼金箔則學了四、五年,仍是學師階段,「傳統中國藝術,學到幾多就幾多」。記者問郭一邊師傅,這位學徒的功力如何?郭師傅笑言,「都OK啦」。

「人手造件件都唔一樣」

各項手工藝變夕陽工業,主要是因為被工業機械化取代,「可惜都可惜,但時代變無辦法,一定會機器代替」。郭一邊強調,店內堅持人手雕刻,「唔識嘅未必睇得出分別,做慣咗就一定睇得出,人手造件件都唔一樣」。他憶述數年前曾有一名日本人拿着一塊巨木來到郭記,要求雕出一些奇特的圖案,「好大塊,好似門咁大,叫我雕啲好古靈精怪嘅嘢,有地圖、有公仔,話要拎出去展覽」,最後郭師傅用了約一星期完成這件作品。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木雕工作,郭一邊埋首苦幹,轉眼已成老人,「有時做嘢辛苦,都會唔想做,但要搵食唔做唔得,做其他嘢都辛苦」。目前郭記接的單多數來自熟客,雖然客源穩定,但木雕技術終有沒落的一天,「如果後輩有其他賺到錢嘅工,就做其他啦」。上一輩為了餬口入行,數十年後,維生技藝在年輕一輩眼中變成具有歷史價值的東西,郭一邊對外沒有收徒弟,但他不時應邀出席一些中學興趣班,讓學子認識這門快將消失的手藝,「幾十個人坐埋一齊學,(興趣班)一年得一次半次唧,教咗幾年,入行要好有恆心,除非屋企做呢行先逼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