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簿旅友.影評】黑白同行 60年代窩心故事至今仍感人

撰文: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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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真事改編的《綠簿旅友》很好玩,很窩心,也充滿愛。公路電影格局,故事以小見大,由兩個人物帶動,走過沉重的歷史傷痕。撰文:蕭少新

1960年代,縱使美國已有民權運動,南部的黑人仍然過着猶如奴隸般的生活,他們依舊在採棉花,做最底層的工作,而很多公共地方如酒吧、餐廳、廁所等仍然不能自由使用,是國家的「低端人口」。當時非裔鋼琴家雪萊(馬許沙拉艾利/ Mahershala Ali飾)為了巡迴演出,聘請了白人意大利裔的「吹水東尼」(維高摩天臣/ Viggo Mortensen飾)為司機,帶着一本Green Book(黑人的旅遊指南,列出國內會接待黑人的場所)便南下了。

《綠簿旅友》電影劇照

電影一開始就來個黑白人的主客身份互換,將兩個「大纜都扯唔埋」的人放在一起︰雪萊一副高級知識份子模樣,住在顯赫的卡內基音樂廳樓上,家中裝潢猶如皇宮,他鑽研古典音樂,談吐得體,正襟危坐,對人總掛着微笑;東尼本來是個歧視黑人、出身草根的老粗,說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語,粗口爛舌,他在酒吧當保安,有的是街頭智慧和發達的四肢。但相處下來,東尼漸漸放下成見,尊敬雪萊的才華和正直,盡力幫他完成巡迴演出;而雪萊也借東尼幫助,走出被心中幽禁的古堡,傾聽內心的呼喚,不為別人,而為自己的人生表演一次。兩個大男人經歷一段奇幻之旅,黑白配的「友情故事」就此誕生了。

《綠簿旅友》電影劇照

《綠》的兩個角色都充滿魅力。雪萊的正直有骨氣,來自他對階級和特權的警醒。他在「日落鎮」(意指只有白人的小鎮,黑人必須在黃昏前離開)被白人警官無理拘禁,於是向時任美國司法部長、也是總統約翰甘迺迪的弟弟羅拔甘迺迪打電話求救。起初作威作福的警官見勢色不對便釋放雪萊,雪萊不但沒有恃勢侮辱警官洩憤,更對享有的待遇感到羞愧。對比之後,他在一家高級白人餐廳被拒諸門外 (他可是當晚的表演嘉賓),全場「既得利益者」的白人食客無人為他挺身而出的虛偽,無疑是個極大諷刺。

《綠簿旅友》電影劇照

兩人互信的建立,寫信一節也是神來之筆。東尼雖是粗人,卻是「愛妻號」,老婆吩咐寫信,縱使文筆像小學生,也硬着頭皮寫。結果一如所料,寫的全是內容不連貫的垃圾文字。而「槍手」雪萊也沒有像刻板的知識份子般賣弄文墨(也太陳腔濫調了),他只教東尼以平實淺白的用語,恰到好處地道出和妻子間的回憶和對家的思念,比起用華麗浮誇的措辭,情感更為真摯動人。後來東尼獲家人「譽」為莎士比亞,觀眾自然看得過癮和感動了。

「You never win with violence. You only win when you maintain your dignity.」(暴力不能致勝,只有保持尊嚴才可以。)雪萊愁眉苦臉,東尼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了解到雪萊到南部演出,原來是為愛又為責任。雪萊每次受委屈,都會在他脆弱的內心留上一道疤痕。他深知要改變現實,先要由根本改變人心開始,而時刻保持尊嚴,就是他唯一能倚仗的「武器」。即使受盡歧視和無理壓迫,內心充滿矛盾,他也體諒和包容。

《綠簿旅友》電影劇照

早前看過有關台灣律師黃致豪的訪問,他不受歡迎,因為曾做很多「dirty job」——幫「壞人」辯護 (性侵犯、分屍案兇手),包括轟動全台的無差別殺人案兇手鄭捷。黃致豪談到他花了兩年半時間去了解鄭捷「成魔」背後的原因,也曾將不同死者的背景告訴他,希望把他當時看不見的「人」一一賦予真實生命。有天,鄭捷對他說:「如果早點認識你,也許我就不會這樣做了。」

暴力最直接,仇恨情緒最容易被挪用和挑動,慢慢自己變成怪獸都不自知了。《綠》中有句對白:「Being genius is not enough, it takes courage to change people's hearts.」(單是聰明並不足夠,改變人心須要勇氣。)我們以為用愛和慈悲來消解歧視和仇恨,很老套多餘,卻忘了這是恆久以來最科學、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綠簿旅友》雖然是1960年代的故事,但放在2019年看,依然感人。

蕭少新由電影看人、看家庭、看社會、看世界

上文刊登於第145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月7日),原標題為《《綠簿旅友》黑白同行》,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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