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珍妮

有人將古人的圈子分成兩類，一為玩樂二為政治。玩樂指的自然不是現代說的打機蒲吧食雞煲，而是享受弄琴、下棋、作畫、吟詩、猜迷等文人消譴之樂。《明史．文苑傳》述及文人聚會是這個樣子的：「海內薦紳大夫與東南才俊之士，造門納履無虛日。酒酣以往，笔墨横飞。」以吟風弄月為名的「幫派」不少，如嘉定四先生、嘉靖八才子，或以「狂」見稱的竹林七賢等，但要數最為人所認識的，可謂拍成了影視作品的「江南四才子」。

這四大活寶分別是唐寅、文徵明、祝枝山和徐禎卿。一些影視作品則去掉徐禎卿換上周文賓，可歷史並無此人，周是戲劇作用而杜撰的人物。但為甚麼本來好端端的要替換呢？話說唐、文、祝三人的強項是繪畫或繪畫，但徐禎卿則以詩文為見著，是不是後人覺得不知以怎樣的形式讓四人共同出現呢？這就不得而知了。還有一個說法，要是徐禎卿聽到可能會把棺材給砸了。相傳他長相極奇醜陋，不配排入風流才子之列……所以虛構人物周文賓俊美倜儻，確實是此地無銀的技倆。若此言屬實，徐兄這一大文豪的隕落也著實委屈得很。     和徐禎卿相反，只知作畫卻不懂詩文的仇英據說也受過類似。仇英和文徵明、沈周、唐寅被合稱「吳門四傑」（對，又是唐寅和文徵明），不過仇英出身卻和其他三人有莫大的不同。文徵明曾為朝官、沈周為文人世家、唐伯虎是富二代，而仇英則出身貧寒，沒機會讀書，曾為油漆工人。後為當時知名畫家周臣賞識，收為門生。雖然文、沈、唐三人對仇英的畫作也為欣賞，但可能因仇英不懂詩文（連自己的畫作也甚少有落款或題跋，不少還差點被認為是無名氏作品），加上唐文二人均曾求學於沈周，甚少與仇英互動。古代沒有社交網絡，可文人之間卻也流行於對方作品簽名蓋印，相互「讚好」以示支持。文、沈、唐三人作品見常見對方蹤迹，如唐寅《枯槎鴝鵒圖》和文徵明的《雲山圖》。這故事道出朋友間最遙遠的距離，是三個閨密放閃打卡，我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能寂寞久了，仇英開始閉門造車，苦練畫功，終有所成。其《漢宮春曉》甩開了文、沈、唐三人的作品，打入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列，而臺灣國立故宮博物院也曾推出「仇英特展」。才子間惜英雄重英雄

「人夾人」的事很難講，要在一個圈子裡混得和諧，除了有相同的興趣之外，惜英雄重英雄的心也是關鍵。香港也有文壇小圈子：「香港四大才子」金庸、倪匡、黄霑和喜歡逛菜欄的蔡瀾，更同為好友。其中，金庸為蔡瀾寫過一篇《走近蔡瀾》，將他比擬成自己作品中的人物：令狐沖、段譽、郭靖和喬峰，指蔡瀾是一個「真正瀟灑的人」，打黃腔也是「絕頂卓越，聽來只覺其十分可笑而毫不猥褻，那也是很高明的藝術了。」無論各方面均對蔡瀾讚不絕口。而蔡瀾在一則訪問中也提及討厭別人亂改金庸的作品，「一字不漏地拍就已經很好看了」，對於金庸封筆，也曾對外表示是文壇的損失。這種文人豪傑圈中的字行間互動，是一種惺惺相惜的認同，打破了自古以來「文人相輕」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