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外交新取向:逼迫歐洲同中國對立

撰文:黃治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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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月16日結束的德國慕尼黑安全會議期間,特朗普政府派出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和國防部長埃斯珀(Mark Esper)出席。兩人告誡歐洲盟友,中國為了獲取優勢不擇手段,美國視其為頭號威脅。他們勸歐洲盟友放棄並抵制華為技術與產品,以保持西方獨立的網絡主權。期間,蓬佩奧亦表示,西方正在與一些威權主義政權的對抗中取得勝利。

美國高官這裏所說的 「西方」就是特指美國及其歐洲盟友,用於替代包含中國在內的「國際社會」。但是,在以「西方缺失」(Westlessness)為主題的會議背景下,蓬佩奧和埃斯珀刻意強調美歐團結,似乎又有些牽強,因為在歐洲盟友眼裏,特朗普拋棄「國際社會」,一定程度上也疏遠了部分西方盟友。在此背景下,美國想要將歐洲置於中國的對立面,難度很大。

為了勸誡歐洲盟友,蓬佩奧與埃斯珀以華為及5G大做文章,認為華為和其他中國政府支持的公司皆是中國情報機構的「特洛伊木馬」。埃斯帕甚至表示,在中國滲透並主導西方重要基礎設施的「邪惡戰略」中,華為是個「代表」。美國經歷數年才意識到華為的威脅,而歐洲可能要花費更長的時間。如果歐美雙方不能在此問題上達成共識,北約(NATO)的未來也將受到威脅。

為了配合兩人在慕尼黑安全會議期間的遊說工作,美國司法部還增加了對華為及其副總裁孟晚舟的新訴訟,指控華為與子公司合謀竊取美國的商業機密與尖端科技。這算是一種對歐洲國家的施壓。而且,美國媒體還爆料,特朗普政府計劃於月底出台針對華為等中國企業的新貿易限制,阻止中國獲得晶片技術。

可以說,配合慕尼黑會議期間對歐遊說,特朗普政府這波輿論公關操作非常及時,其中利誘、恐嚇和施壓的成分都有。

截至目前,為了遊說歐洲盟邦放棄中國企業華為技術,美國基本上動員了所有外交力量。從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國務卿蓬佩奧、國防部長埃斯珀等內閣大員,到以佩洛西(Nancy Pelosi)為代表了國會抗華勢力,都曾在不同場合就封殺華為公關遊說,但效果一般。

在此次慕尼黑安全會議期間,美國國會議員和特朗普政府官員的說法更為直接,就是要求讓歐洲在中美之間做出「我們vs.它們」這樣的二元對立的選擇。但是,在拉近或鞏固對美關係和疏遠中國二者之間,歐洲國家也注重風險評估,平衡其中的利益關係。除了法國、德國和意大利等國不聽美國勸以外,最為顯著的就是最近脱歐的英國。

封殺華為是出於盟邦安全利益還是美國自己的利益,這也是歐洲盟邦的疑慮。因為遏制華為牽涉到中美未來在數字經濟的競爭,歸根結底還是經濟領導權的問題,其中有多少涉及所謂的盟邦利益,則是另一個問題,畢竟美國看重的始終是自己在數字經濟和科技領域的絕對霸權地位。雖然特朗普政府幕僚借華為將中國視為美國的生死威脅(existential threat),但從盟邦的實際反應來看,英國等歐洲盟國並不想被置於「非此即彼」的二元選擇中。事實上,面對拒絕配合的歐洲盟友,特朗普政府也無法因此而當真與歐洲「割蓆」。

歸根結柢,正如英國首相約翰遜所提到的,在歐洲盟友面前,除了機械化地圍堵和封鎖中國技術產品外,美國也沒有提出任何替代選項。美國司法部長巴爾(William Barr)2月6日在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演講時也承認了美國這方面的弱勢。所以他提出,美國政府會通過控制諾基亞和愛立信等華為競爭對手在歐洲的股份,迅速提供一個「適應市場的華為替代品」。但這種「為了對抗中國企業,從而吞併歐洲企業」的提議,無疑會加劇歐盟對美國的反感。

由此可以看出,特朗普分化歐中關係的嘗試難以奏效。

2月14日,第56屆慕尼黑安全會議在德國南部城市慕尼黑開幕。德國總統施泰因在致辭中批評美國拋棄「國際社會」。(新華社)

其實,美歐這種分歧早在奧巴馬(Barack Obama)執政時期就已開始。尤其從奧巴馬執政後期開始,隨着中國勢力日增,美國的全球領導力就受到了質疑。一方面,中國外交上積極有為,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和亞投行建設,強化了中國在亞洲乃至全球事務中的話語權,奧巴馬執政8年推行的「重返亞太」或「亞太再平衡」戰略最終也成為一具空殼;另一方面,美國「稜鏡門」事件和奧巴馬時期美國在利比亞、敘利亞、烏克蘭危機中的失策,也進一步撕裂了大西洋兩岸的傳統同盟關係。

而特朗普上台後的「退群」、要求盟邦增加軍費投入、以及威脅對汽車增加關税的做法,也讓美歐裂痕愈來愈大。這種裂痕背後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就是特朗普本人。

即使美國政府,或者其中的鷹派幕僚,包括華府整個保守集團,都有意動用一切可用資源升級同中國的戰略對抗,但歐洲的盟友也不確定特朗普本人是否有此意願。

過去三年多的執政歷程,已經充分說明特朗普這位「商人總統」當真是人如其名,特別看重政治效益,且還是短期可兌現的政治效益,對於戰略上的設計基本上不太關心。基辛格(Henry Kissinger)當年在特朗普競選時就曾向他的團隊建議「聯俄抗中」,也基本上沒有被採納。

對於盟邦和美國分道揚鑣,特朗普看得很輕。比如,對於菲律賓杜特爾特(Rodrigo Duterte)政府在南海問題上的轉向,以及對華為產品與技術的支持,特朗普一直未有反應。而當菲律賓要終止與美國的《訪問部隊協議》(VFA),特朗普的第一反應也是:「好事,我們可以節省不少開支」。

換句話說,美歐面臨一個破碎的「西方」,而在美國內部,也有一個迷失的 「白宮」。所以,美國嘗試離間中歐或者孤立中國,始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終也很難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