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漢學家:「10年後俄羅斯與美國會是好朋友」

撰文: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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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俄羅斯、中國,如今世界大事,皆離不開這三大玩家的身影。而當中國開啟「兩會時間」、俄羅斯2018總統大選臨近,決定未來5、6年的變革,似乎正在成型。此時,香港讀者對來自中、美的消息早已熟知,那麼,俄羅斯怎麼想?
為此,《香港01》記者走進俄羅斯國立研究大學高等經濟學院(HSE)亞洲學院主任馬斯洛夫(Alexey Maslov)的辦公室,聽這位50余歲、言辭幽默的俄國政治學學者,闡述他對當下時局變革的感受。

01:俄羅斯經濟主要依賴天然氣與石油出口,長期以來各方對此不乏擔憂,認為這是嚴重的經濟結構問題。請問您如何看待俄羅斯經濟?

馬斯洛夫:這對我們而言是常態現象。回望25年或30年,乃至蘇聯時代,俄羅斯一直依賴天然氣與石油。這是正常現象,看看加拿大,也是如此,這並不新鮮也不特別。

問題在於如何調配從天然氣和石油出口賺來的錢,如何重新將之注入俄國經濟,而非任其外流。這才是主要的問題。所以我認為俄國經濟依賴石油和天然氣產業並非問題,而是俄國應將這筆錢重新導入化工或加工等產業。

俄國的經濟管理政策一直不甚合理。十餘年前的改革造就了當下的現況,幾個巨大的財閥掌控者超過70%的俄國經濟,這令俄國經濟缺乏自由度。這是核心問題所在。

俄羅斯國立研究大學高等經濟學院(HSE)亞洲學院主任,馬斯洛夫(Alexey Maslov)

01:全世界都注意到,俄羅斯近年來在國際舞台上愈發強勢,無論是敘利亞戰爭還是美俄關係。你認為主要的促因是什麼?

馬斯洛夫:首先我認為俄羅斯正試圖在這個嶄新的時代中尋找自己的身份。譬如,十年乃至五年前,俄羅斯更多地在推動親西方的國際政策。在這麼做的同時,俄羅斯有可能會喪失自己在國際政治和國際經濟中的自我身份。因此俄羅斯現在正努力尋找自己的角色和地位。

其中一個問題或者說是阻礙,也即俄羅斯處於西方和東方之間,同時既非西歐又非亞洲。那麼俄羅斯究竟是什麼?因此俄羅斯的第一步就是保護自己的國家認知,並在無法成為經濟強國的現實基礎上,努力將自己打造為軍事和政治強國。在很長時間裏,俄羅斯被西歐和美國的政策所影響。現在莫斯科在樹立自己的需求和政綱。

這是個漫長且艱難的過程,因為很多國家並不了解俄羅斯的這些需求,這也是俄羅斯愈發主動、強勢的根本原因。

01:你提到美國在這過程中的角色。在過去14個月中,美國特朗普政府無疑是全球最大的變數。你如何看待特朗普政府以及其所領導下的美國?

馬斯洛夫:我認為美國在很多領域依舊是領導者,譬如經濟和軍事。但我們也必須意識到這個世界正發生的變化。與五年前甚至是僅僅三年前相比,當今之世已經不一樣了。因此如特朗普、普京、習近平等政治人物,都需要順應這些變化,並做出自己的貢獻。螳臂擋車,試圖阻礙這個趨勢,是不可能的。

作為俄國知名漢學家,馬斯洛夫中文嫻熟,辦公室擺設也頗具禪意

從我的視角出發,特朗普,未必是美國,正在嘗試一個過時的方式。譬如,他試圖以商界的模式處理政事,試圖阻礙中國和俄羅斯的發展,試圖將世界按美國的意識重塑。沒錯,25年前這樣做或許行得通。但是包括中、俄等多國都已經完全改變自己的國家認知以及經濟狀況。因此當今之世不可能只有一個領袖,不可能只有一種主流觀點。各種觀點都需要被考慮到,從而通過尋找共同點和共識來解決問題。

目前為止,我們不需要追求美國利益、中國利益,又或是俄國利益,我們需要尋找人類的利益,譬如解決瘧疾、解決貧窮、打擊網絡犯罪,這都需要我們的共同合作。

可是至少在我看來,特朗普今天正視圖打破這種交流與合作,視圖將世界帶回25年前的景象,這是很危險的。

01:你又如何預估3年後的俄美關係?

馬斯洛夫:我覺得在俄美關係在接下來的3、4年內不會有太大變化。俄羅斯與美國仍舊會是競爭對手,甚至是死敵,因為兩國領袖和政界仍有巨大的誤會。但在未來10年或15年,兩國關係會有明顯好轉。

01:可否告知你為何如此判斷?

馬斯洛夫:因為很多問題無法獨自解決,必須通過合作。俄羅斯、中國以及其他國家可以也需要為世界提供不同的視角和觀點。這種多邊的對話與交流或許會是很疼痛的、敏感的,但我們需要一步一步推動。

我認為有很多事情我們應該一起去完成。比如重建金融和銀行體系,推動全球基礎設施建設,加大對石油、天然氣、電力等資源的開採、開發及調配能力,乃至重建教育資源,畢竟我們需要在各行各業培養新一代的人才。這些都需通過合作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