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義登陸韓國廿載 三星風光難掩極端貧富懸殊

撰文:余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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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希臘近年成為了IMF和新自由主義的實驗室,其實韓國早在20年前已吃盡了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苦頭。雖然早於本世紀初韓國已走出了1997年金融風暴的困境,還清了IMF的債務,可是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軌迹,已永遠改變。引用韓聯社和學者的說法,韓國在亞洲金融危機後,在IMF等敦促下走上了新自由主義經濟之路。表面上,韓國近年似乎很風光,三星等品牌更變得家傳戶曉,但背後的代價,其實是貧富懸殊急速加劇,並誕生了一個充滿惶恐不安的中下階層。

1997年,韓國示威者高舉標語,抗議IMF的救助和改革政策打爛飯碗。(Getty Images)

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當時45歲的沈先生(譯音)是首爾一間頗具規模的貿易公司行政高層。然而,一場風暴,令其公司與數以千計其他韓國企業一樣,走上了破產之路,他也失去了工作。

韓民口中的「IMF危機」

雖然他之後努力找工作,又去上政府安排的就業再培訓計劃,仍處處碰壁,堂堂一名行政高層,結果淪落到要去首爾市郊當大廈看更。十年過去,沈先生憶起這段往事時,仍說「每當想起這場IMF危機,我仍然感到很不安」。在IMF的580億美元緊急貸款援助下,雖然韓國度過了財政難關,但代價卻是強行吞下IMF所開出的緊縮經濟和開放市場等典型新自由主義政策藥方,導致數以萬計工人失業破產。

事實上,對於亞洲金融風暴,很多韓國人更慣用的稱呼,其實是「IMF危機」,因為IMF當年所強加到韓國身上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改革,摧毀了不少人的生計,更導致了韓國社會貧富懸殊愈來愈嚴重。

韓國經濟學者李弼商早在2007年就指出,「韓國雖從金融危機中恢復過來,但卻衍生了另一種危機——經濟兩極化」。

9年過去,今時今日韓國經濟兩極化現象似乎只有變本加厲而沒有改善,甚至成為了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一眾工業發達國家中,第二個經濟最不平等的國家。

韓貧富懸殊發達國居次

紐約州立大學助理教授李允京(Yoon Kyung Lee) 去年就撰文指出,亞洲金融危機後,韓國走上了新自由主義經濟之路,令到韓國的財閥有機會發展成環球巨企,佔去很大一部分的國民財富,但與此同時,中產階級卻出現萎縮、勞工階級變得愈益碎片化和分層化,勞工市場的去規管化措施,令兩大類最受打擊的工人,形成了一個新的社會底層 (underclass), 他們包括了低收入的自僱者,以及規外工人 (irregular workers,意即未能享有全面法定勞工福利的工人,包括短期合約工人和外判工等)。他們的共同生活特徵,就是低收入、缺乏就業安全,也缺乏社會保障,難在社會中有向上流動的機會。

隨着資本市場去監管化,國家監管權力縮減、財閥巨企謀求全球化,韓國的資本力量變得愈益巨大和集中,全國十大財閥巨企資產總值,由2003年佔GDP的48%,升至2012年的84%。

財閥坐大 勞工遭剝削

李允京指出,這個朝不保夕的新勞工低下階層的出現,與財閥對勞工政策的影響力愈益膨脹有關。隨着資本市場去監管化,國家監管權力縮減、財閥巨企謀求全球化,韓國的資本力量變得愈益巨大和集中,全國十大財閥巨企資產總值,由2003年佔GDP的48%,升至2012年的84%。「財閥運用其經濟權力去影響民選政客、國家檢察人員和主流媒體,去塑造對勞工市場和減少社會保障的政策方向」。

Samsung等韓國財閥巨企依賴外判去削減成本,加劇了經濟兩極化現象。(美聯社)

左翼未能提出新思維替代

與此同時,財閥巨企變得更依賴外判去削減成本,中小企為了爭逐財閥巨企的外判合約,只好競相削減勞工成本,多聘短期合約工人等。至於,韓國工會也不爭氣,未能維護勞工權益,政壇中也缺乏親勞工政黨,令問題變本加厲。

李允京最後一點的分析,其實也正好點出了世界各地左翼運動當前所面臨的不足和困局。

正如英國著名左翼作家莫比奧特(George Monbiot)指出,自金融海嘯後,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的種種不足和弊端,已充分暴露於人前,就像共產主義般面臨破產,可是這套殭屍教條至今仍然死而不僵,原因之一就是很多既得利益者仍在為它背書,而左翼也不爭氣,未能拋出另一個選擇,一如1970年代凱恩斯主義政策陷入困境時,新自由主義者可即時趁勢取而代之。思索一套真正以人為本的經濟發展主張,無疑是經濟學者們當前的一大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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