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A - 如平常渡過每天:面向時光的無畏

撰文:宋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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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樂隊復出,不慎就會把歷年積累的光環、殿堂級地位、連帶樂迷期待萬分的心情碎屍萬段。所謂「歲月是把殺豬刀」,時間令人衰老,失去激情,最殘酷是連音樂人的才華也一併奪去,能像 MBV 般以偉人身段戰勝歲月的例子少之又少。撇開兵敗山倒的不談,更多樂隊是踏著凡人的步伐復出,作品不可怖,卻又無法比擬黃金時期,令人不知該為舊團的新動向鼓舞還是沮喪。

例如Mid-west emo鼻祖American Football,相距17年才發表第二張專輯,公認與經典的處子作有差,主腦Mike Kinsella這樣回應,「當你嘗試做新東西,人們就生氣地說我們玷污他們對舊專輯的印象......人們還批評我的聲音變了。對啊,我是老了。」公道地與舊作比,新作固然有失色之處,但上述展露的是,Mike對「變老」處之泰然。不強作年輕,真誠面對平庸,亦是一種修為。

談回本文主角,一度失蹤11年的粉紅A。Clockenflap一役結束了他們的停滯狀態,不止曇花一現,樂隊興致勃勃的上傳短片,持續更新動態,甚至在夏日帶來了新曲──

──也許是意會到在Clockenflap唱過、談香港變化的〈香港香港〉太難堪,派台作選上別首。畢竟,正經八百地慨嘆民生、談論社會,需要由粉紅A演繹嗎?「香港還未到對岸」,還是交給旅發局或譚詠麟吧。

粉紅A賴以成功的,是以最淺白的文體,在 synth-pop / post-punk 旋律填充愛慾,折射出朦矓之美。同樣可貴是不輸文字魅力的編曲,配合Hayden歌喉作為性意識的完美載體。如此的情趣小品,三味配方缺一不可:高美感、想像力、和流射一地的少年荷爾蒙。但不幸地,以上通通會隨時間蒸發。

為趕大學校報晝夜不眠的兄妹死黨,與生活穩定的中產階級,沒可能奏出同樣的音樂,縱然令人懷愐的總是前者。因此〈不日公映〉的記憶罐子、〈保護色〉半掩窗戶,才會被寫進新曲。安全、保守,起碼回到自己的comfort zone,儘管回憶中的高潮,不一定能帶動當下的快感 ── 還是他們已不再追求高潮?

從歌名到曲詞,〈如平常渡過每天〉呈現的都是一種平穩的狀態。少可只用兩支結他擔正,躍來躍去的合成音效全省略,旋律及結構簡約起來。Rodney和Hayden筆下,是粉紅A罕見的赤裸。不修飾、坦誠地投放歲月體會,至少是真誠和勇氣,真誠在於直面年華已逝,勇氣在於動身接受挑戰,種種加起,是平凡但善意的努力,自帶有一種面對時間的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