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RubberBand獨立發展尋初心 重掌自主權:而家先開始學行

撰文:朱小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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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峰曾經說過一句話:「夾band用不着下下都『空虛、街角、瑟縮、冷雨、嘆息』的!」夾band,其實也能像RubberBand,他們的新歌叫《飛天》 ,「是一個祝願,希望喚醒香港人,睜開眼睛、吸一口秋天的空氣,又是全新的一天。開車行慣200公里(時速),有時候也能轉轉低波,甚至停一停,然後才繼續上路。」演唱會叫《呢度》,「呢度可以是任何一個地方,可以是香港、可以是我們成軍的band房,事實上更可能是一種心境,是最初孕育我們熱情的初心。」從《發現號》到《睜開眼》,從《成長說明書》到《Gotta Go!》,從飛上天際的《阿波羅》走來到「呢度」,有一種band叫「RubberBand」。其實輕快些、簡潔些,一樣能唱得出抱負,唱得響立場。攝影:梁碧玲

12月13至15日連續3場在麥花臣舉行的《呢度》演唱會,是RubberBand離開舊公司成為獨立樂隊後首次大型演出,4個人一起重新出發。

2004年成軍,2007年正式出道,那些年二字頭的小伙子齊組RubberBand,由5人到4人,如今有3個踏入四張。正是時候停一停、想一想,下一步該要怎麼走,往哪走。然而,在這重要關頭,RubberBand的選擇是,離開唱片公司,接下來的路,靠自己走。

今年40歲的低音結他手阿偉(李兆偉)說:「樂隊組成剛滿10年,年頭出碟、年中營運自己的公司、下個月開騷,這一連串的動作算是一種羽翼長成,也是時候嘗試一下出去撞撞板。」所謂的撞板第一步,就是從樂手轉型兼任樂隊行政工作,着手計算收入支出等所有「婆仔數」,雞毛蒜皮,都攬上身。「只是一個過渡期,公司剛成立,我們現在是獨立樂隊,每天要解決的事都不一樣,每天都是新挑戰。」

從主流.到獨立

鼓手 泥鯭

每天都是新挑戰,這句真!

訪問那天,因要宣傳演唱會,一邊應付排着隊等做訪問的各家傳媒,RubberBand還一邊張羅着新band房,這是租在主音6號(繆浩昌)工作室旁的「新居」。

做訪問時,鼓手泥鯭(黎萬宏)不停地出出入入,招呼搬屋公司。「為什麼會有自組公司這個舉動?因為總是有人幫忙、有人為我們擔憂,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也要他真的了解我們才行……我想,最了解RubberBand需要做什麼的,應該就是我們4個了。這不是說以前的唱片公司不了解,但是公司總會有別的藝人單位,而資源分配是永遠存在的問題。我們已經被別人『湊』了10年,大個仔,是時候學學自己『湊』自己。」

經歷了10個年頭,RubberBand現在其實才是重新學行,我們當中也有人死硬頸......

泥鯭表示唱片公司的宣傳、企劃有自己的一套。「問題是那一套是不是與時並進?是不是真的每個企劃都適合我們?出碟做大圍、上電台、開發布會、約訪問,當然不能說這些東西沒用,但是時代在變,這一套我們已經做了很多年,10年間做了8張唱片,也就是同一套路走了8次,很想求變。」

從新人獎到組合金獎,甚至「至尊歌曲」和「至尊大碟」,RubberBand出道以來獲獎無數。

阿偉補充,重點不是在於有沒有唱片公司「湊」,而是他們一起走了將近10年,RubberBand明顯不是那種需要很多人支援照顧的歌手樂隊,「這一刻我們要強調,我們不是拒絕和唱片公司合作,而是沒遇到最合適的,不如自己試一試。舊公司合約到期的同時,我們的音樂創作不能停下來,於是就要想該怎麼走下去。舊有的那一套牽涉太多人和制度,不夠靈活,相對來說其想法和反應都較慢。」

低音結他手 阿偉

今天從主流到獨立,話說回來,當初從獨立到主流,RubberBand也僅僅用了不到3年時間,比大多數的本土樂隊都走得更快、更順暢。2008年的叱咤樂壇組合金獎、2009年《阿波羅》奪下的專業推介第二位、2010年《Simple Love Song》的至尊歌曲、2012年《Easy》的至尊大碟、同年又在紅館舉行了《RubberBand Easy Concert》……RubberBand已得到多項音樂殊榮和成就,6號說唱片公司那一套不能否定,不過,改朝換代是必須的。

「我們成軍簽約的時候已經快30歲,雖說這不是重點,但是在2007年組成的時候,已開始有Facebook、開始流行智能電話,即是正處於新舊交替的時代,當年還不知道這些東西影響有多廣、力度有多大。我們4個屬於上個時代的產物,事實上已經是那個時代的水尾,即是光緒末年,過多兩年就是宣統……經歷了10個年頭,RubberBand現在其實才是重新學行,我們當中也有人死硬頸,是有些吃力,也有些吃虧……但是慢工出細貨的同時、改朝換代的同時,也想要讓人看到我們這條路怎麼走出來。」

主音6號說,當年的維穩風波可算是樂隊最低潮期,不過幸運的是每遇難關,總有其他3個兄弟撐住一起過。

維穩騷.轉捩點

短短6、7年時間,從地下樂隊站到頒獎禮、唱進紅館,RubberBand最巔峰最風光的那一年,也就是摔得最慘重、輸得最不明不白的那一年。

2013年,那頭反完國民教育,這頭就登上和七一遊行打對台的「維穩騷」演唱會名單,就算及時認錯、表示中伏、又捐出歌酬找數,還是無可避免跌進了樂隊成軍以來最消沉的低潮期。不過當時的低潮,如今事過境遷,RubberBand指,看清楚了,其實是一場覺悟。

主音 6號

6號解釋:「迷失的時候自己不覺得那叫迷失,跨過了以後發現那可能是個樽頸位,更是一個遲來的覺悟,所以那段日子我們唱片裏的《成長說明書》、《坦白》都很探究內心。2012年,我們開了第一個紅館騷,在那以後,接了一個演出,就是坊間所謂的維穩騷。從很不錯的一個勢頭,突然變成大家都在踩我們、插我們,尤其是網上世界,完全沒有辯駁的餘地,個人迷失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

阿偉接着道:「也正是那段日子,有一個階段的確很迷失,懷疑自己的價值、懷疑band的價值、懷疑到底還有沒有人想聽RubberBand。做歌也一樣,同一件事做到第10年8年,還能從中找到樂趣、突破自己是很難的。我們寫過的歌少說也有100首以上,該玩的都玩過,該試的都試過,再走下去要怎麼走呢?這種時候,有一個好處,因為我們有4個人!」

四人行.不怕沉

談及此話題,平時較沉默的結他手阿正(馮庭正)也表示,夾Band的好處正是一個人沉下去之時,好在還有其他3個人撐住。「我曾經真的想過,RubberBand是不是還能繼續做下去……當我往下沉的時候,總是躲起來,提不起精神,很久很久,到了這種年紀,大家都知道除非我自己肯說,否則沒有人能撬開我的嘴,好在我們當中還有最沉不住氣的6號,會第一個罵出聲:『喂!你做乜X嘢呀!』」

相互扶持着走過最低潮的一段日子,然後呢?外面社會更撕裂,是不是也要如網民所願揀一邊來站?6號的答案叫人喜歡:「不選擇任何一邊,其實更有立場。」

到底我們是創作歌手,還是一個要唱社會議題的歌手呢?我們不想淪為這種形式,希望觸發我們的是任何topic,不止於政治。
結他手 阿正

「我們也是4個個體,我們的立場也不全是一樣。維穩騷以後,我們只能跟隨4個人的共識去走,畢竟我們是樂隊,不是開棟篤笑,不用為了賣票立即回應政治議題。到底我們是創作歌手,還是一個要唱社會議題的歌手呢?我們不想淪為這種形式,希望觸發我們的是任何topic,不止於政治。」

「世界很大、人生很長,可以唱的有很多。逼我們表態是好事嗎?……為了這個演唱會,我們真的想過這件事,所以我們拍了一系列的短片《呢度講》,找來許多相遇相知很多年的朋友、認識的、不認識的。Wyman、金成、盧凱彤、彭秀慧、杜汶澤等,很多人看着我們成長、起起跌跌,同時他們自己也在經歷成長和起跌。拍的時候我們認識了和富大埔(足球隊)的教練堅Sir,原來他是我們的知音,一直喜歡我們的《發現號》。這時才驚覺,原來我們的歌於某個時空一直在啟發着某個人、支持着某個人……通過最新的演唱會,我們正是想跟大家說,RubberBand會繼續唱,唱我們相信的那一套。」

呢度講.呢度唱

說到開騷,他們原定於12月14、15日舉行的年度演唱會,剛剛因為反應熱烈,加開了13日共3場。演唱會命題簡單直接並且有力,就叫《呢度》。

泥鯭解釋,「呢度」這兩個字,任人發揮:「因為年頭我們出了一張碟,叫《Gotta Go!》,gotta go去哪呢?這是一個回應。你可能會問,『呢度』即係『邊度』?來演唱會,我們會告訴你答案。其實每個人的定義可能不一樣,有的人覺得是香港,我們覺得是我們的band房,也可能是一種心境,我們會在演唱會裏說得更具體一些。未來我們還會出一張碟,目前不能透露,是『H』字頭的,算是一個首尾呼應。」不禁令人聯想會是「here」嗎?想知答案大家便要拭目以待。

RubberBand說,成軍12年做過的歌逾100首,最需要新的合作和衝擊,比如兩次獲加拿大電台邀請到當地演出,遇上不同的音樂人都有新啟發。

關注RubberBand的Facebook,他們這些日子一直上載不同領域、不同人物發表的「呢度講」,6號特別提到杜汶澤的那一章:「阿澤跟我們分享了一套電影《Chef》,說的是一個五星大廚因為失去熱情,離開餐廳去河邊開餐車賣三文治的故事。我們想說,『呢度』也可以是一種初心,是要找回我們最初孕育熱情的地方。

RubberBand最初齊章成軍的band房,可能不華麗,甚至很簡陋,但是在我們心裏是最華麗、最充滿熱情的地方。希望大家都能像那個廚師一樣,因為『呢度』,找到他們心裏的那輛快餐車,這就好了。我們從『呢度』開始,從『呢度』找回初衷,自組公司以後的大計陸續有來,想跟不一樣的單位用不一樣的方法合作,想找管弦樂團合奏、想找電影跨媒體合作。剛才說到以前的唱片製作以及宣傳方式,實在是有點像《月光寶盒》無限輪迴一樣,不免會讓創意消沉、新鮮感一次比一次少。在8張唱片以後,事實告訴我們,新的衝擊真的會讓事半功倍。要跳出去才會知道,世界其實很大,可能性還有很多。」

RubberBand的新歌裏有一句歌詞:「推開這道門,大啖透氣……翻過圍牆 ,一望便無際。」泥鯭說唱的正是自由。「我們現在是自決,自己manage自己,肯定是一種自由,沒有規範。但是做什麼都有代價,好的壞的都有。所謂『食得鹹魚抵得渴』,為了吸一口自由,我不覺得委屈。」

6號則表示,這首歌同樣是唱給香港人的。「這是一個祝願,希望喚醒香港人,睜開眼睛、吸一口秋天的空氣,又是全新的一天。RubberBand這一刻,是正面、快活的。就好像阿正說的,要不斷嘗試新鮮的東西,就算是唱Pop,也能把Pop唱得更colourful。又好像開車一樣,不用永遠跑時速200公里,有時候也會換低波、甚至停一停,人才會有追求、有刺激,然後繼續上路,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飛天』。」

後記:合久不一定就要分

話說差不多同期出道、差不多同樣經歷過高山低谷的另一本地樂隊Mr.,一直不停傳出解散的消息。原因除意見不合,還有最現實的入不敷支,幸好最近聽說他們已把問題解決。雖說RubberBand中有人年紀較長、學歷較高(6號畢業於中大新聞及傳播系,泥鯭本科是物理及材料科學又是哲學碩士,阿正則在伯克萊大學讀完電影配樂),但現況目測也能相親相愛。RubberBand成軍初期,也經歷過要辭去正職博一鋪、5人平分7,000元酬勞,連阿正也被富爸爸質疑浪費生命的苦日子。

就算收入穩定,4種背景4種性格,即使是談起訪問當天的「DQ」熱話,也有4種看法,4個人都說,這些年來吵吵鬧鬧的日子經歷過不少,不過總是「床頭打交床尾和」,最欣慰難捱的時候,總有隊友在身邊一齊頂住。聽着泥鯭說夾band也不見得是有限期、4個人的日子還很長;看着阿偉和阿正耍花槍:「跟他們3個相處比跟老婆更難,老婆可以買束花討好,band友呢?」「你可以買一支結他討好我。」說罷,相視而笑。坐在梳化對面的我,老老實實,覺得男人的浪漫「甜到漏」!

面對充滿未知數的未來,4位成員心境相對比以前豁達,用平常心繼續玩自己最喜歡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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