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不休】66歲義工王自言過度活躍 小時父親重男輕女吃盡苦頭

撰文:黃桂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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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認為,嫁出去的女是潑出去的水,不需要太高學歷,也不需要賺到很多錢,最重要能夠侍奉丈夫及家庭。」今年66歲的笑笑說。
笑笑退而不休,現在仍四處做義工,今天來海洋公園做導賞員、明天出席東華三院籌款活動、後天參加腦退化症話劇排練,她還考了保安牌,為生活買個保險。在傳統中國家庭成長的她,小時因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吃了不少苦頭。但父親不給予的,例如讀書,她也主動爭取,練就她今日凡事靠自己的性格。
攝影:黃寶瑩

「女性」身份 注定資源比哥哥少

上一集提到,曾在四大會計公司擔任行政工作的笑笑,以往習慣把薪金分成三份,一份家用,一份日常開支,一份儲蓄。「當時月賺120元,40元給媽媽,40元自己用,40元儲起。那時一份三文治加一杯飲品要3元,40元一個月確實很難捱。」但她仍堅持月儲40元,是因為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女人不被重視,這使她意識到女人需要有「身邊錢」。而她自己,便是重男輕女觀念之下的一個「體驗者」。

「我有八兄弟姊妹,我排最小,上面有五個哥哥。」笑笑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中國傳統家庭,家中最好的資源都給了她五個哥哥,年紀最小的她早早領略「女人」在家庭中該扮演甚麼角色,家頭細務基本上都要她做。

一天兩度燙傷 6歲女孩強忍淚水

「最難忘是我在一天內進出兩次瑪麗醫院。」笑笑說。那一年她6歲,媽媽及舅舅在置地廣場經營職員餐廳,她要幫忙送外賣給置地的員工,身形嬌小的她,左右手各提一個紅色駱駝牌水壺,5公升的水壺有她手臂般高,當她吃力地提着兩個水壺上樓梯時,不小心絆倒,更人仰馬翻,堵着水壺的木塞奪口而出,滾燙的水傾瀉如注,燙傷了她的左腳。送到瑪麗醫院後,姑娘一邊包紮一邊說:「乜你咁唔小心啊!」

由於傷勢未算嚴重,出院後笑笑繼續到店裡幫忙,再次接到外賣的單子,她提着一個水壺,一拐一拐地拾級而上,突然一個匆匆下樓梯的員工迎面撞倒她,她再次「打瀉水」,燙傷了右手,再被送入瑪麗醫院,那位姑娘見她又燙傷,二話不說斥責她:「我未見過有女仔好似你咁百厭!」委屈的小女孩強忍着淚水,默默承受姑娘的指責。「這是爸爸一向的教導,家醜不得外揚。」笑笑說。

她要幫忙送外賣給置地的員工,身形嬌小的她,左右手各提一個紅色駱駝牌水壺,5公升的水壺有她手臂般高。(受訪者提供)
如果你不能考取前三名,就不要再升上去了。
笑笑的爸爸

讀書機會自己爭取 「考唔到前三名唔好升學」

她的爸爸認為女子靠丈夫,無需高學歷。由於姨丈是順德船務的董事長,她的五個哥哥自小便被帶到澳門就讀貴族學校,她卻要自己爭取讀書的機會。爸爸告訴她:「如果你不能考取前三名,就不要再升上去了。」於是她拼命地讀,小一至小六都考入三名之內。升上中學後英語難度加深,她為了繼續有書讀,經常跑到天星碼頭找外國人聊天。「看到有外國人拿着地圖,我會走過去用我認識的英文交談及帶路,如果他們一臉疑惑,證明我說錯了,便用再簡單的詞語表達。」

笑笑成長的五六十年代,香港仍未有免費教育。直至1974年,港英政府才發表《香港未來十年內之中等教育白皮書》:「政府之主要目標,厥為至1979年時,使所有兒童均能接受九年資助教育:即六年小學教育及三年中學教育。」這項目標提前一年完成,自1978年起,香港實施九年免費教育,強制所有適齡兒童均要接受教育。2007年,時任政府宣佈實行12年免費教育,即自2008/09學年起,政府全面資助就讀公營中學的學生至高中畢業為止。

她的爸爸告訴她:「如果你不能考取前三名,就不要再升上去了。」
女孩子有會考畢業已經好巴閉、好勁,唔需要再讀喇。
笑笑的爸爸

父親:女性毋需高學歷

中五會考,笑笑雖沒考取高分,但成績也足以升讀預科。爸爸卻說:「女孩子有會考畢業已經好巴閉、好勁,唔需要再讀喇。」於是她只能投身社會,在大型百貨公司做售貨員。可惜嗎?笑笑搖頭說:「不可惜,如果再讀上去,萬一達不到爸爸的要求怎麼辦?出來工作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根據《2018年香港女性男性主要統計數字》,按性別劃分曾受專上教育的人口比例,女性為30.8%(約101萬人),男性為35.1%(約103萬人)。至於每月就業收入中位數,女性為$15000,男性則有$19000。

爸爸是我最敬佩的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之一。
笑笑

最敬仰的男人:爸爸

對於父親因重男輕女所施予的壓力,笑笑從未埋怨半句,她甚至仰慕他。「爸爸曾是消防員,薪高糧準,但由於家中有八個孩子,為了給予我們更好的生活,在未經營職員餐廳時,爸爸放假會做兼職,到置地公司做揸𨋢員。」年紀小小的她看着父親扛起整個家,便覺得他的身影愈加高大,「爸爸是我最敬佩的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之一。」

父親嚴厲的管教,使她自小便懂得未雨綢繆,小時候安排讀書時間,長大後安排退休的生活。今年66歲的她,每天都到不同地方做義工,「患有過度活躍症的老人。」她笑說。

年紀小小的她看着父親以厚實的肩膀扛起整個家,便覺得他的身影愈加高大,「爸爸是我最敬佩的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