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前進舊物拆掉 攝影師夏永康不覺可惜:在新舊交替間定格永恆
無論是王家衛電影,或是外國時尚雜誌的作品,夏永康鏡頭下的人物總在濃烈絢爛的色彩下,帶着迷離的眼神。曾有外媒說,隨着香港回歸,這座城市的魅力逐漸逝去,但夏永康的照片已使香港的美麗成為永恆。夏永康卻說,他喜歡改變,不論好壞。面對處處重建、急遽改變的城市,他說,舊的總要去,即使新的世界不美,就在不美中尋求美麗吧。
王家衛御用攝影師 曾攝《花樣年華》、《2046》
夏永康的作品,常見於《i-D》、《Vogue》等時尚雜誌。有人稱他為王家衛御用攝影師,很多人認識夏永康,是從《春光乍洩》、《花樣年華》、《2046》的劇照開始。在《花樣年華》一幅廣為流傳的照片中,蘇麗珍(張曼玉飾)挨在牆邊,暖黃色燈光打在臉上,對面的周慕雲(梁朝偉飾)低頭呷一口煙,兩人沒有對望,距離喧染出曖昧與無奈。
一幅《春光乍洩》近鏡照中,何寶榮(張國榮飾)雙眸輕閉,面朝背向鏡頭的黎耀輝(梁朝偉飾)。鏡頭失焦了,何寶榮像置身一片迷霧。拍攝大明星,但失焦、構圖也不對稱,王家衛初時亦有微言,但夏永康朝他說:「你看,這才有感覺!」王家衛後來接受了。夏永康說,「technique」從不是他最重視的一環,他希望攝下的,是當刻的狀況。這些誕生於香港電影黃金年代的畫面,代表着香港飄洋過海;外媒稱夏永康讓香港的「酷」得到永生,雖然這座城市在主權移交後日漸失色。
香港的美在於「Chaos」
夏永康說,香港的美在於「chaos」(混亂)。她雜沓無序,像幅拼貼畫。「像是上環、西環,這些地方很有趣,它有一些很新的lifestyle店,但也有些舊事物。」夏永康說,他喜歡拍舊事物,因為較有質感和故事。記者說,似乎在舊區才找到這些新舊並存的狀況,新市鎮如天水圍、東涌卻常被形容為倒模、悶。夏永康說:「我信有另一種chaos會誕生。」他看到朋友在大埔的房屋,很現代,像置身日本似的:「人的生活方式在變遷;像我那天去太古城,發現那Food Court像紐約似的。城市正在默默前進。」
談保育 夏:無所謂,要變就變
城市在變,很多人說香港已不再熟悉,是因為政治風波,也因為以往的城市風景慢慢消失,但夏永康卻有另一種說法。自2007年皇后碼頭保育運動起,香港掀起保育浪潮,不少建築,以致樹木、小店,都有保育聲音,愈來愈多香港人將「集體回憶」掛在口邊。記者問到,市區重建、舊建築被拆掉,很多市民覺得可惜,像利東街,夏永康卻說:「無所謂。我現在也常常去利東街。我信變才是好。即使唔靚既野,都可以學習鍾意。你叫我在這些新的摩天大廈拍照,我也可以。」香港曾被稱為Neon City,霓虹燈、書法招牌雜沓無章、大廈林立的城市景觀,成為香港的標誌,亦成為《攻殼機動隊》(1995)動畫的藍圖。2014年屋宇署成立招牌監管小組,數以萬計招牌因清拆令而被拆下;又因時代轉變,LED燈漸取代霓虹燈。夏永康曾為M+的「探索霓虹」網上展覽拍下一系列的照片故事,講霓虹燈與人。但他同樣不惋惜:「要變就變,要走就走,要死就死,不然地球太多人。這是個cycle。」
這種無絕對的美、絕對的醜的美學觀,他少年時期已形成。夏永康在海外讀攝影時,導師曾叫他去拍些他最討厭的事情。他學會從不好中尋找好的地方,自此奠定他的攝影態度,他笑說:「所以我做不了judge,我覺得醜也很正。你說那個模特醜,我說醜都幾好,醜才正,怪才正。」相信改變,不去定論醜和美,也可能因為他曾信佛:「去到最頂,又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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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反映時代變遷
約五年前,他拍商業作品拍得悶了,於是籌備自己個人作品。這批作品誕生緣於他最初「想別人覺得我叻」。於是他問自己公司有多少錢,問道:「可不可以用哂佢?」找來日本拍檔合作,構思了大半年,拍攝第5日,他的拍檔突然流淚,他們說,覺得當下好美,覺得自己有talents。「突然覺得,我為什麼要人話我勁,要人judge我?那豈不表示我唔勁?所以當日我決定唔擺Show,因為其實當日,該次拍攝已證明了我原本的目的:『我夠勁』。」後來因緣際會,現在該系列20%的作品在港安醫院慈善基金籌款展覽展出。
他解釋,創作期間約為5年前,當時看到很多「𡃁模」、Cosplay,感覺到「好似一陣浪湧上來,要沖走舊事物」。於是他便希望記下這個變遷中的時代。其中一張作品,在大角咀舊樓上拍,一對情侶穿上線條浮誇的黑白衣棠,背對鏡頭,面朝遠處高聳入雲的大廈,準備一躍而下。夏永康說,他構思這輯照片時,連續多日有年輕人跳樓的新聞,讓他思考,他們跳之前一刻在想什麼:「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會不會是開心?因為可以解脫。」夏永康說,他不會去judge,只希望提出問題,呈現這個變遷中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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