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評】「行政介入」禁參選 政府管治何其失敗

撰文:許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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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和特區政府,永遠不可能透過壓制反對者,而取得良好管治;而只能透過良好管治,來制約反對者。
因此,由中級公務員擔當的選舉主任,竟然可以拒信梁天琦書面承諾,從而禠奪其參選權,說到底是能力問題。

禁梁天琦出選,所反映的管治問題,與其說是當局有多壞,不如說其有多失敗。(政府新聞處圖片)

數十年交手 北京手段未見變得高明

無論此舉所反映的,是特區政府及其同路人離心離德,還是梁天琦和新生代掌握時代脈搏,都是切切實實由朝野動員、論述能力的差距,所造成的管治「問題」,而與意識形態、效忠對象無關。本來,當北京在香港遇上第一個對手——彭定康,就無法將對方擊倒;遇上第二個對手——民主黨,也不是透過球員,而是球證將對方「絆倒」。如今遭逢第三個對手——「勇武+港獨」,當局有變得更高明嗎?

彭定康(Getty Images)

就像《葉問2》裏的英格蘭「龍捲風」,假如該拳王單手都能制服詠春,又豈須拳證禁止對方起腳鬆踭?然而,這部黃百鳴先生的「佳作」,所「反映」的英國人形象,卻與我等對殖民政府的印象,完全相反。回首1980年代中至1990年代初,香港立法局由委任制步向間選、直選。1985年10月30日,《聯合聲明》頒布未久,立法局大樓重修完成;港督尤德主持啟用禮後,讓新當選議員以粵語宣誓,亦不必效忠英王,而以服務港人為務。

及後,八九六四降臨、華府勝出冷戰、中英爭拗升級;其時彭定康,難道相信曾鈺成、譚耀宗創辦的民建聯,竟會效忠英王、維護殖民體制?關鍵只在於,那怕在帝國斜陽之下,港英政府都並未失卻掌控全局的信心。縱然失卻國會議席,彭督單槍匹馬來港;周南、魯平、陳佐洱,左一句「車毀人亡」,右一句「千古罪人」,那人卻是前一啖蛋撻、後一杯涼茶,好不自在。

殖民統治本不義,實亦毋庸贅言;然而,在其倒數階段,單論立法局選舉,從雙議席雙票制,到單議席單票制,選區改大改小,不只是議員誓詞在地化,本土政黨政治,也在選制改革中成形。而民意也聚合在「民主黨—民建聯」兩端——意識形態、效忠對象的差異,反而同時強化了行政、立法機關的代表性、認受性。

回歸後瓦解對手戰術 反成背離民心催生港獨效果

奈何,從臨立會起,行比例代表制、廢新九組、分組點票、限議員提案,北京和歷任特首「成功」廢民主黨兼立法會武功,上述「絕招」卻如七傷拳,既重創自身管治威信,亦加劇建制各派系權力、利益分化。從陳方安生先被逼離任,後代表泛民進軍立會,至2012年的唐梁相爭,倒出行會秘辛,再到眼前建制提名激增,民建聯名單卻不增反減,在在說明北京及其代理人,戰術上瓦解對手,戰略上背離民心的窘態。

實施比例代表制,又壓縮議員權力,本使1997年後的立法機關,成為極端思想、激烈行為的溫床,最終催生「勇武+港獨」。掌握絕對行政、財政優勢的建制派,既無心、又無力、更無法透過辯論、動員,在選戰中堂堂正正擊敗對手。

傳統左派有辱無榮 執政力量愈戰愈弱

如今,提出「中間路線」的溫和泛民,要有斬獲殊非易事。然而,無論是北京親生的民建聯,還是權宜追認的建制派,俱刻意與現任政府保持距離,卻成極不尋常的事實。早在董建華年代,曾鈺成就指出與特區政府「有辱無榮」的關係。自八九六四以降,廿多年來跟車最貼的民建聯,如今所提名單竟比現屆議席還少,恐怕透露出北京甚為凝重的判斷。

而另一邊廂,無論在工商界別,還是梁天琦半年前補選得票位列第三的新界東,大舉進擊者,卻是與中國關係淺、與美英淵源深的經民聯、新民黨。可以說,作為90後新生代,梁天琦政途最多受阻於一時,卻無礙整個泛民轉趨激烈,更無損建制派內,非左派力量進據要津。最終結果,是在朝、在野的大中華派,都無法寸進。

面對港獨,傳統左派無力應戰,中間派無心應戰,由大中華轉向本土的泛民,更屬無謂應戰,選舉主任的「行政介入」,遂成無法之法。亦無怪乎廿年來,高級公務員,尤其是政務官系統嚴重失血;執政力量愈戰愈弱的惡性循環,由是形成。綜上所述,禁梁天琦出選,所反映的管治問題,與其說是當局有多壞,不如說其有多失敗。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