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影展】《台北物語》爆紅有理 只因年輕人都愛「醜的美」

撰文:王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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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還未搞懂這一刻的思緒,等一下又有另一個思緒也它推走。」《台北物語》編導黃英雄用意識流和後現代主義,去解釋自己這部被網民譽為「台灣cult片之王」的神奇電影。
說是神奇,乃是因為《台》原先只打算在三間戲院上映7天,卻因為劇情、拍攝和剪接等各部分水準奇差而吸引大批網民爭相入場「朝聖」,結果放映日數延長至38天,票房大收450萬台幣(約117萬港幣)。
而日前在香港舉行的「坎坷影展」,更順理成章地邀請《台》作為開幕電影。黃英雄聯同製片余峰銘,以及兩位因「爛」片而捱出頭的演員邱志宇和張哲豪一併來港,和我們認真地討論:究竟導演想說什麼?究竟港/台年輕人又想看什麼?
攝影:楊程 場地提供:Pravo

你們覺得「坎坷」電影的定義是什麼?收到邀請後,對坎坷影展有何想法?

黃:字面上,坎坷是介乎開始和結束之間的一個過程。在台灣、香港甚至中國的年輕人拍片也面對不少困難,每個人也必須要經歷所謂「坎坷」的試煉。受到當中的啟發後才能有所收獲。今次抱著非常興奮的心情來,不管是從事多年的電影老鳥,還是新鮮人也能多多交流。再說,《台北物語》的本質也是一種坎坷。

邱:用最小資源加最大的熱情,去做一件自己覺得很偉大的事。

張:台灣影展要不是得獎,要不就是什麼都沒有。坎坷影展意義很重大,鼓勵各種形式的短片,不會被主流商業價值所影響。

余:製作剛開始,就像是弄來一個鍋子,然後導演找來這麼多的材料,就炒了一道菜出來。有一個很重要的宗旨,就是坎坷的同時,大家也很喜歡和享受「做菜」這個過程——一帆風順的話,就沒有特色了。

《台北物語》編導黃英雄,乃是着名劇作家兼編劇老師,更擔任過金馬獎評審。別人指他「拍成這樣爛,還算是教電影?」,他笑叫對方不要太緊張。

《台》中,有對政治黑暗的描述(議員和第三者酒駕/回佣),亦不乏人生哲理(每個人也在說謊),但在導演眼中,整部電影的主旨是什麼?

黃:是人生中的不確定性--你很努力想做一件事,請問你能否確定你能順利做好這件事?當有意外旁枝時,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就算表面上很契合,但實際上不能卻相容。每個城市也有生命,香港和台北一樣,高樓大廈固然有活力,而真正的生命力是源自「人」。每一個人也想從「不確定」中尋求生命力,卻沒有辦法分辦真實和虛幻,令人和人之間產生更多的不確定感。

劇本有8條線,每一條也是主軸--因為每個人也認為自己是主角,碰撞時才會互相學習,展現出出生命力。8個人匯聚在一起並不是為了令故事變得更精采,而是旨在呈現更有厚度的生命力。

(左起)飾演小偷的張哲豪,畢業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入行10年卻無人認得。戲中的「金句王」Tony哥邱志宇,出道11年,做過遊戲節目獎品先生,亦和陳意涵有過一幕對手戲。十年磨劍,終藉《台》冒起。

戲中不少對白也成為「金句」,特別是Tony突然冒出那句「士農工商,各司其職」。老實說,兩位演員最初收到劇本時有什麼感覺?會感到一頭霧水或是老土嗎?

邱:之前有上過黃老師的編劇課,覺得他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師。哲豪介紹我進來《台》劇組後,會發現有些對白的確是現代人不會再說的,但導演說這種說話方式才能呈現角色的真實面貌,所以我也願意去試試。(笑)

張:不會啊,因為之前大學讀戲劇時會接觸很多莎士比亞的東西。看完劇本後也知道導演想表達的訊息,其後研究過劇本,認為自己的小偷角色或許會用別的方式說話,所以也會向導演提議修改對白。關於小偷,由於我是從小看港片長大的,在演這個角色時也會參考梁家輝、李燦琛在早期港片的小混混演出。

被網友稱為「G8高峰會議」的高潮部分,對白聽來老土又荒謬。但比起了無新意的商業片/荷里活大片,更深得年輕人喜愛。

《台》的老土,反而成為年輕人熱切追捧的新寵。這令我想到,不少香港年輕人雖然會嘲笑《愛回家》等TVB劇集荒謬過時,卻又會看得樂不可支。撇開性感美女不談,你們認為現今年輕人何以會對「過時的」產生濃烈興趣?

黃:我想是「雅瘩」和「電幻」世代之間不可預測的化學作用。我會以「電幻世代」來形容現今透過手機和網絡接收資訊和文化的年輕一代,資訊像閃電一樣多,同時一瞬即逝。而上一代——即是經歷過自由主義過頭(吸毒放縱)後,自80年代開始追求心靈滿足的「雅瘩世代」,則以賺錢、追求品位,做運動建立健康人生為目標。

這兩個世代不能說是衝突,而是互融互汲。年輕人特別喜歡《台》,最初是嘲弄「哈哈﹗怎會有人這樣說話﹗」,繼而想到「不對﹗那句話真的流行過,而且說得對。」,於是大家開始追溯,甚至展開二刷三刷……最多有人七刷,越看越高興。「我們之間沒有新舊問題,只有感情問題」太八股嗎?沒有呀,其實蠻有道理。

有人堅決罷看TVB,亦有連登仔看《愛‧回家》及《同盟》等膠劇看得津津有味,推post改圖樣樣齊。

張:說到老土電視劇的話,三立等大台最為擅長的鄉土劇」便是類型代表之一。原意是讓老一輩的人一邊做菜時一邊收「聽」,所以劇情上必須依賴直白的對白。我之前拍過一套八點檔,希望做成文學感覺,但觀眾沒空去思考,結果被砍掉了,但其實在某些地方還是很有口碑的。

台灣電影亦只有兩大類:叫好不叫座的藝術片,和彷荷里活的商業片,《台北物語》的出現,正是打破這種結構,成為年輕人的第三選擇。當中的對白既有合理,亦有不合理,但全是現時沒有電影能能給予的。有編劇朋友說眼見《台》衝破框架,得到很多啟示,令他後悔太早把作品交出去。

聽說有不少電影人/評論人對《台》嗤之以鼻,對於這班學院派,黃老師有什麼想說?

黃: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詮釋電影。我跟那些電影學校的老師說:「不要太緊張 ,《 台》也不過是路邊的一朵花而己,能不能開花也要看他造化。」我也跟年輕人說,笑(台北物語)是一種好現象,笑完之後的思考和成長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