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探秘】曾受漢朝最眷寵卻神秘消亡的古滇國 出土驚人新文物

撰文:塗柏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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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中新網17日報道,雲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日前於昆明市晉寧區上蒜鎮河泊所古滇國遺址發掘時,赫然在廢棄的41號河道90號灰坑中,發現「滇國相印」、「王敞之印」、「田豐私印」等封泥。
這是繼1956至1957年在晉寧區石寨山遺址掘出「滇王之印」後,又一次古滇國的重大考古新發現,替文獻記載不多的古滇國提供新的歷史側寫。

而且巧合的是,掘獲封泥的位置距離「滇王之印」的出土處僅700餘米。此外,雲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蔣志龍還介紹,2018年10月至2019年4月的發掘工作中,考古隊們還發現22塊田塊、24條道路、4座水井、1座窯址、84條溝、228座灰坑、12座土坑豎穴墓、19座房屋以及200餘座嬰幼兒甕棺葬。這些遺存,都豐富了今人對古滇國農業、工程建設、墓葬習俗、精神信仰等方面的認識。

依據《史記》、《漢書》、《後漢書》等史籍的紀錄,位處今日雲南、貴州一帶的少數民族,於漢朝時被泛稱為西南夷,這些少數民族或編髮或椎結、或遊耕或土著,習俗言語都不盡相同,政治組織也不統一,其中「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屬以什數,滇最大」。且正因為滇國與夜郎在當地都屬勢力較盛的政權,又與中原隔絕,因此除了著名的「夜郎自大」成語故事外,滇王也曾向遠道而來的漢朝使者問曰「漢孰與我大?」,這恐怕是當今一般人較罕知的。

不過漢使並未因此輕視滇國的重要性,反而回京稟報漢武帝(公元前156─前87年):「盛言滇大國,足事親附」。故為了從側翼壓制南越、以及開通前去身毒(印度古稱)再轉往大夏(中亞古國,位於今阿姆河以南、興都庫什以北地區)相約結盟夾擊匈奴的道路,漢武帝大舉鑿路置吏收服西南夷。雖然滇王在起初面對剛攻滅南越與其他西南夷的漢朝大軍時,不肯聽命入朝,但當漢武帝自巴蜀徵發精兵,剿除與滇國脣齒相依的勞浸與靡莫後,滇王這才「舉國降,請置吏入朝。於是以為益州郡,賜滇王王印,復長其民」,在漢朝的兵威下暫時保住統治自身人民的權力。且在雲貴高原上的眾多小邦裏,「獨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最寵焉」,同時也給後世留下「滇王之印」的驚世文物。

另外引起後人好奇的是,滇國的起源被司馬遷記為,戰國時期楚國大將莊蹻領軍征服滇池周遭數千裏的沃土後,「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但《漢紀》、《後漢書》、《華陽國志》對於莊蹻人名、行軍路線、征服區域、建國時間、還有究竟是楚國莊襄王或頃襄王派兵等重大細節,俱有不小的差異,這就讓後人對滇國的族屬與文化主體、制度、對外交流起了諸多爭論。

尤其在考古發現中,滇池一帶的古文化罕見楚文化的影響,反而與東南亞的銅鼓文化關聯較深,如越南東山文化的銅鼓、青銅提桶就與滇文化風格有些相似,滇文化因此被視為雲南、甚至整個東南亞銅鼓文化可能的發源地之一。故「莊蹻入滇」的真偽性,恐怕還需要更多實物與文獻證據才能辨明。

滇國與東南亞、甚至印度洋與太平洋區域存有聯繫的迹象,除了銅鼓之外,特有的貯貝器(相當於錢筒)也供吾人了解這段傳播過程的一二。比如滇國出土的鎏金騎士貯貝器、殺人祭柱場面貯貝器、詛盟場面貯貝器,不僅體現滇國的工藝水平,也刻畫滇國社會制度與風俗,貯貝器裏被當作貨幣使用的海貝,據調查後發現乃來自印度洋與太平洋,這更展示滇國對外交流的範圍,以及雲貴高原自古即與域外文化有頻繁的互動,絕非封閉落後的蠻荒瘴癘之地。

此外,從出土的滇國器物,也可略窺本土文化與漢文化的融合消長。譬如滇國青銅器裏,牛、虎、豹、鹿、鳥、蛇、猴等禽獸形象佔了頗大比例,其中以牛的比例居多,且遍及生活用具與兵器,貯貝器、針線盒、尊、枕頭、扣飾、戈、鉞,全焊鑄着造型或立或臥的牛隻,亦有單獨的牛形銅器。學者認為,牛隻在滇文化裏可能是受崇拜的對象。

不過自從漢朝征服滇國後,漢式銅器開始大量出現於滇國社會裏,原先特有的牛形青銅生活器具逐漸消失,反而是牛形的禮兵器仍有保留。學者吳敬稱:「隨着滇人與漢文化的融合不斷加深,雖然一些上層人士仍保留了一些較為典型的滇文化青銅器,但是其民眾可能已不再將牛作為崇拜對象和權力象徵來看待」。而到了東漢時期,牛形青銅器等滇國特有器物基本已告絕迹,宣告滇文化的式微。

滇國到底在何時、又是因何消亡,目前學者仍無定論。不過滇人並未就此徹底消失,在學者考究之下,他們可能成了今日彝族的族源之一。而漢朝的強勢與繁榮,必定是融合滇人的推力。從「滇王之印」再到這回出土的「滇國相印」封泥,令人們對漢朝在西南邊疆「置吏」的歷史真貌補足更多了解。尤其是西漢初期採取郡國並行制,諸侯國的「國相」稱號變更、品秩變化與任命,代表中央力量的不斷強化。

而今在古滇國遺址裏發現「滇國相印」的封泥,揭露漢朝對偏遠郡國實施的制度比附內地,既撥開邊疆職官全貌的迷霧,也彰顯中原王朝追求大一統的政治傳統。這對滇國歷史、漢朝歷史、乃至整個中國歷史都有極大的研究推進。而從另一方面,也給人類學者費孝通(1910─2005年)主張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說,提供了來自西南地區的堅實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