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道還原韓戰歷史 促使美國承認屠殺

撰文:高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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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戰時,在首爾東南部的老斤里村一條橋發生了一場屠殺。 (美聯社)

韓戰在1950至1953年發生,門多薩尚未出世,不過她對那場戰役卻很感興趣。當她從同事口中得知,在50年前發生了一場屠殺,倖存者及老軍人接受訪問指該場屠殺竟長達3日,奪去超過300人的性命,包括婦女、小孩及老人。不過,事件一直被隱瞞,美國政府從來未有承認責任,美聯社記者便決定展開調查。

美國政府指「沒有仔細研究」有關事件,未有公布任何相關文件。她對「平民在戰爭中被殺」十分關注,更發覺有跡象顯示很多人受害,門多薩便聯同她的同事展開調查。若證實美軍濫殺平民,軍方等同犯下戰爭罪行。

拒公開死亡數字 克林頓僅表遺憾

經調查後,美聯社記者從檔案文件,以及藉「資訊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索取了一封美國駐韓大使館致國務院的信件,獲得有力的證據。據取得的機密文件指,當年美軍指敵軍會偽裝成平民,於是下令前線軍人在韓國老斤里橋向難民開火,更有倖存者證供指出被殺的人多為婦女及小孩。在美聯社追查下終迫使美國政府交出這封最為關鍵的信件,成為指示美軍惡行的最有力證據。

《老斤里橋──韓戰一個隱藏的噩夢》(The Bridge at No Gun Ri: A Hidden Nightmare from the Korean War) 作者:Charles J. Hanley , Martha Mendoza , Sang-hun Choe

美聯社採訪村民及美國老兵的報道一出,當時的美國國防部長科恩(William Cohen)隨即下令展開徹底的軍事審查。最終證明美聯社的報道能讓事件水落石出,在歷史書上帶來一點轉變。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發聲明指,「我代表美國,向在老斤里橋失去性命的韓國平民,感到深切遺憾(deeply regret)。」不過,美國政府態度仍然迴避,科恩在記者招待會上指調查後,未有確實傷亡數字,只是以「數字不明」帶過。

美國政府其後撥出100萬美元建紀念碑,及成立75萬美元的獎學金作補償,但受害者家屬未有接受,因為美國政府始終未有正式道歉,而獎學金並非只為屠殺的受害者而設,而是所有在韓戰中受影響的人。

歷史事件發生了五十載後,真相終於揭開, 門多薩認為最重要的是找出真相及迫使美國政府承認事件發生。美國政府雖然未有道歉,但調查最終也促使政府公開真相,報道在2000年獲得普立茲新聞獎,翌年報道及採訪出版成書,名為《老斤里橋──韓戰一個隱藏的噩夢》(The Bridge at No Gun Ri: A Hidden Nightmare from the Korean War),記錄了這一段真實發生過、餘溫尚存的歷史。

國總統金泳三和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在華盛頓出席一個韓戰紀念活動。(路透社)

資訊自由法如陽光 照遍政府陰暗處

在這世界上,有太多真相被埋藏在黑暗的一角,難以被揭發。但是,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都並非無跡可尋,只要有所記載,便可以順藤摸瓜,把零碎的拼圖砌出全貌,追蹤到事實的真相。門多薩在Ted Talk解釋偵查的過程中,對於一偵查記者,獲取資訊是破案的關鍵。

門多薩重視索取資訊的自由,她說「政府文件承載着真相。」政府不想你知的事,資訊便會沉下去,若果想要發掘真相,便是一場與政府的戰爭。她看過政府處理文件毫無條理的方式,資料像廢紙一樣,每一堆以一條繩紥起,堆放在房間。在她眼中,這些文件像被當垃圾一樣,假如是一個重視資訊的政府,又怎能容檔案如一堆雜亂無章的「廢紙」?

「真相是重要的,可以帶來改變。」她問,若不知道公帑怎樣花、掌權者如何下決定、或者是由誰影響事件,公眾該支持什麼?儘管美國與香港的情況有很多不同之處,但記者和公眾與政府之間的抗爭,總是與資訊的透明度有關。作為一個記者,其最大的武器便是「資訊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又稱陽光法案),指政府紀錄及資訊需要公開,很多時政府資訊都是偵查案件的開端,美國的資訊條例賦予記者取得資訊的權利。

她說:「陽光法案簡單而美麗。」其概念簡單,就是打開政府的門窗,透進光線,讓政府暴露於陽光底下。法例規定政府機關須向民眾公開資訊,在一個民主社會,人民有權利知道有關公共政策方面的決定究竟是如何達成的。

揭飯盒袋含鉛促下架

她舉例指,在2005年政府測試了60個軟性的飯盒袋,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PSC)公布指未有發現達致危險水平的有害物質。不過門多薩利用《資訊自由法》索取化驗報告,收到1500頁的實驗室報告、電郵及其他紀錄,結果發現化驗過程取巧,意圖隱瞞含鉛的結果。化驗結果顯示五分一的飯盒袋成分含鉛,不過,委員會卻以飯盒袋不會直接接觸食物為由,未有公布結果。另外,化驗人員拭抹飯盒袋,化驗可擦落多少鉛,不過手法取巧,因多次在同一地方拭抹,才令結果顯示含鉛量輕微。報道揭發事件後,超市把含鉛量超標的飯盒袋從貨架上移去。

同年,門多薩在跟進一宗避孕貼片導致用家死亡的案件,發現避孕貼片直接貼在皮膚上,比起避孕藥的風險更大。不過事情尚未完結,其後她翻查了歐洲使用避孕貼片的法例,發現歐洲因未能解決污染問題而禁止使用避孕貼片。不論是如何棄置,避孕貼片的荷爾蒙都會滲入土壤或是海水中,於是她與其他記者便展開調查,詢問政府部門有否化驗水質,原來部門早已發現水中含荷爾蒙、抗生素、情緒穩定劑等藥物,但卻一直未公布結果。當局解釋因為未知現時危險程度對人體的影響,而選擇不向外公布。雖然當局稱影響未有定論,不過已對環境造成影響,如雄性魚類會出現雌性魚的性徵。

記者站在政府架構外圍,只可透過《資訊自由法》去監察政府,履行第四權責任,揭露政府不欲公眾知道的事情,發現存在已久的問題。陽光法案簡單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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