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妮逝世】黃霑34年前譜曲詞　《倩女幽魂》插曲暗藏政治意思

轉眼間，六四事件已經距今29年。

傳統上，每年六月三日，我總會重溫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播出的無綫《六點半新聞報道》，以及張惠妹演唱張雨生作曲、王丹譜詞的《沒有煙抽的日子》，今年還刻意上網重溫香港電台製作的皇牌節目《鏗鏘集》1990年得獎作品《悲哀的香港人》（1989），以及另一套港台電視舊作《文化樹下：黃霑・好中國》。

沒想到，就在參加維園燭光晚會後的翌日中午，收到「香江才女」林燕妮的死訊，這件事跟重溫霑叔當年的專訪片段，竟然有種教人悲哀的巧合。

因「六四」延遲分手一年

六四事件，從此改寫無數人的命運，霑叔與林燕妮亦然，這段14年感情的女主角，九年前（2009年6月）在其《壹週刊》專欄「往事如真」中撰寫「滄海不笑」一文憶述：「『六四』把很多本來快要分手的情侶綰在一塊兒，我和黃霑也是在那種狀態之中，『六四』把我們分手延遲了一年。」

林燕妮說得坦承，指黃霑身邊有很多狂蜂浪蝶，但她已麻木，再沒興趣理會對方，「我已經沒放在心上了，我不是個妒忌的女人，也可以說我已經不在乎他了。『六四』卻把我們恢復戀人和盟友的關係。也許當時我愛上的是『六四』而不是他，人與人的關係，是由很多因素交織而成的，並非愛或不愛那麼簡單。那時候，我有甚麼男人不唾手可得的？他是我自己的選擇。」

林燕妮續道，早在六四發生前幾年，黃霑的創作事業已出現危機，屢遭挫折。「一九八九之前幾年，他的寫詞生涯絕不順意，他平生最引以為榮的填詞事業有很多挫折。有挫折還罷了，一向『填歌詞找黃霑』，忽然風光不再，唱片公司不再找他而找冒起的新人，林振強是我的弟弟，是黃霑唯一不排斥的新人，他認為林振強的確讓人耳目一新。」

為本土流行文化開天闢地

七十年代中期至八十年代中期，是黃霑填詞生涯的高峰，幾乎每首都是佳作，字裏行間，每字每句皆是廣東歌經典，而《文化樹下》的黃霑特輯，透過訪問和仔細的資料搜集，重塑霑叔兒時南來香港，逐步走向成功的歷史。

一九四九年，國民黨敗走台灣，中共成立新中國，親國民黨的黃霑父親舉家從廣州南下逃避共產黨，一家五口，落戶深水埗。當時還叫黃湛森的霑叔於小學畢業後，入讀九龍塘喇沙書院，接受西式教育，隨後在一九六零年入讀香港大學中文系，奠定他日後為建立香港本土流行文化開天闢地之身份。雖然身在香港，惟其心願始終是有朝一日「反攻大陸」，所以香港這塊彈丸之地對其而言只是過客暫留的「避世鄉」（甄妮《東方之珠》），不過另一邊廂，他又會以香港人身份，寫出對於香港回歸中國的恐懼。

一九八四年，鄧小平和戴卓爾夫人簽訂《中英聯合聲明》，落實香港於一九九七脫離英國管治，回歸中國。同年，霑叔寫下《黎明不要來》（作曲、填詞），惟一直沒有發表，直至一九八七年，這首歌成為徐克執導作品《倩女幽魂》插曲。

不許紅日教人分開，悠悠良夜不要變改。

乍聽必以為是一種內心渴求，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呼應聶小倩和寧采臣的人鬼戀沒好結果，原來暗藏政治寓意。

《文化樹下》節目中選播「香港電影資料館」的霑叔專訪作為佐證，片段裏他親口承認，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創作故事。「其實好搞笑，『不許紅日教人分開』係有一個大家都唔知道嘅意思，當時好多人移民，有一種反應喺入面，當時我冇晒所有朋友，啲朋友去晒加拿大，就係『紅太陽』要照住我哋，大佬，好𤷪憎！」

沒料到電影上映後兩年，北京發生六四事件，完全戳穿香港人對未來僅餘的美好幻想，英國政府不願意為港人批出居英權，悲哀的香港人哭不出聲，講不出聲，事隔29年，紅太陽愈照愈烈。現在回望《黎明不要來》的創作歷程，自會發現這首歌，跟六四事件有一種無形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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