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約奧運.伍家朗】從牛津道遊樂場打出來的「林丹殺手」

撰文:楊宇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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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潮濕翳焗,由界限街走到喇沙利道,恨不得把那條斜路剷平。
額滿汗水,看着身邊男孩仍在衝衝跑跑,我沒法理解。跟着那班「喇沙仔」走到他們的小學,卻發現校園大閘旁有一條分支斜路。「以前晚飯後就這樣跑上斜路,然後與爸爸打球」,眼前這名「DB仔」抺着汗說,斜路上方的牛津道遊樂場是幼時主要遊玩範圍。
父母未曾想過要練出一名球手,但在牛津道足球、籃球場間的空位打吓打吓,卻育出一個「殺手」,一個奧運選手。「哈,曾以為更適合打乒乓」,最幸福莫過於選得對,「細個光看羽毛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是最興奮的」,牛津道就是伍家朗的快樂。
文:楊宇翹 攝:馬熙烈

【體育】「林丹殺手」伍家朗在牛津道遊樂場揮拍。22歲的他是里約奧運羽毛球男單香港代表,2016新加坡羽毛球超級賽8強一挫中國諶龍,並被傳媒冠以「巨人殺手」的稱號。(馬熙烈攝)

伍家朗,22歲,里約奧運羽毛球男單代表。
2012世界青年羽毛球錦標賽男雙金牌;2015香港公開賽男單16強擊敗中國林丹是成名作。
2016新加坡羽毛球超級賽8強一挫中國諶龍,並被傳媒冠以「巨人殺手」的稱號。

7個月前才與伍家朗在咖啡店內喝朱古力奶,那時候他還穿上桃紅毛衣,我亦帶起灰色冷帽。在斜路慢走的我倆已換上T裇短褲,但我手上的仍是開了錄音功能的電話,他褲袋內仍有一張抺汗的紙巾。牛津道遊樂場位於「名校網」,喇沙、瑪利諾、啟思包圍遊樂場,密度低又空曠。下午3時半,陽光、大樹加上瑪利諾牆身的紅磚,再配點趕放學的學生無聊話題,牛津道總讓人感到絲絲青澀。斜路兩旁的石磚牆佈滿一個個曬乾的紙團,一定是學生們的無聊事幹吧。其實心有答案,但我仍想博博意料之外的事:「小時候有否一樣無聊,把紙巾弄濕然後掉向牆,與朋友鬥掉得高?」「當然沒有!那時候與爸爸一起的,豈敢!」哈,意料之內。不過乖乖仔變成羽毛球「巨人殺手」,一切都與爸爸有關。

覺得自己由奧運外行人變成傳媒的焦點,突然『升呢』;不過,現在我好像有點怕輸波後被教練、球迷和傳媒質疑,暫時沒有太多負評,但我怕。
伍家朗
斜路旁的石磚牆佈滿一個個曬乾的紙團,伍家朗(左)卻指細個聽爸爸從來未試過把紙巾弄濕然後掉向牆。(馬熙烈攝)
這斜路是家朗小時晚飯後的必經路,縱使以前感覺被迫打波,現在卻變成奧運選手。(馬熙烈攝)

「以前不太喜歡羽毛球,感覺是爸爸迫我打」

小學一年級學打乒乓球和羽毛球,「但以前我好像更喜歡乒乓」,曾跟私人教練學打波的家朗,屋苑的康樂室有乒乓房,冷氣長開落樓即達,「成績比羽毛球好,所以自我感覺也更優越」。縱使牛津道遊樂場與樓下康樂室只是3分鐘路程之隔,「打羽毛球」這件事,總令家朗扭扭擰擰:「我其實好懶,細細個食完飯當然想看電視,躺在沙發好端端卻要落街打球,離牛津道又近,根本就無得走。以前不大喜歡羽毛球,也許感覺是爸爸迫我打的。」不過,愛意萌芽時總是模模糊糊,感到對的剎那亦沒有明確原因。一次學界比賽,場館分為羽毛球及乒乓球賽兩邊,家朗握着乒乓球拍看到一幕之隔的朋友,突然變心,「我都不清楚原因,總之就想過對面打羽毛球;小三起,我更退出乒乓校隊專注羽毛球」。小四入選青年軍,半年後獲人生第一面羽毛球獎牌,11歲更於區際分齡賽奪首金,12歲入體院跟港青訓練;選對了,變心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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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會想,幸好家朗早就變心,好讓大家有一「巨人殺手」為港爭光。(馬熙烈攝)
家朗偶像是皇家馬德里的C朗,採訪當日更談到葡萄牙歐國盃奪冠,一面興奮。(馬熙烈攝)

短短8個月由奧運外行人變傳媒焦點

與家朗坐在分隔足球和籃球場的鐵櫈,四周小朋友跑來跑去,不過這不是親子活動,卻是教練和學生的互動,遊樂場似乎變成現代訓練場。「父母一心想訓練你成出色球手嗎?」我好奇問;「沒有!」看着眼前小朋友控球扭過雪糕筒,家朗笑笑回應。「只是我為人好勝,以前與爸爸的朋友切磋,我很想贏,甚至讀書亦要取高分,大概喜歡被人稱讚的感覺」,久而久之,好勝換來更多獎牌,羽毛球亦不再是純粹興趣。「不過14歲時,對奧運完全一頭霧水,感覺就是個電視節目,但我有特意跑回家看林丹對李宗偉的決賽;林丹,一個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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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7年後,他在香港公開賽把「神」擊退,今年4月的新加坡超級賽更挫時任世界「一哥」諶龍,奧運再不如北京、倫敦的感覺「離地」。家朗的笑容總有點羞澀,22歲的樣子配起「巨人殺手」一名,更以世界排名第11打入里約熱內盧奧運,似乎他未曾想過:「2014年到丹麥打聯賽,教練指如我年底打入30幾名就可爭奧運,我之後又剛剛達35位;老實說,起初的排名是大幅落後,但香港、新加坡賽後,排名升了不少,我才感到與奧運接近。」

22歲的樣子配起「巨人殺手」一名,似乎家朗亦未曾想過。(馬熙烈攝)
伍家朗,22歲,里約熱內盧奧運羽毛球男單香港代表。(馬熙烈攝)

快到5時正,毒辣的太陽依然未肯收手,我們各自忙着抹汗,但回想7個月前彼此的模樣和經歷,「那時和現在,有着什麼的轉變?」我問;「嗯......」面對較「浮」的問題,家朗總靜止一會,「覺得自己由奧運外行人變成傳媒的焦點,突然『升呢』;不過,現在我好像有點怕輸波後被教練、球迷和傳媒質疑,暫時沒有太多負評,但我怕」。人言可畏,但22歲的你活得不自信更可畏啊,不用怕。主教練何一鳴早就說過,家朗遇強愈強,大賽面對強手,他心中莫名其妙地興奮,更會打出意想不到的成績。不過奧運在即,家朗仍未敢有任何興奮:「目標小組賽晉級,因為自己應是9至16號種子,如能入16強即是及格吧,之後的再去衝。話雖如此,小組對手未算最強,但觀察過很多歐洲選手打大賽都有心得,所以也難說。」

由討厭羽毛球的小孩,到「土產」羽球新星,家朗也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其實細個都會這樣」,家朗指指身後踏着單車的男孩,「又會與表兄弟姊妹捉迷藏,有時亦會坐在這裏看人踢波;但光看羽毛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是最興奮的事。」牛津道遊樂場與羽毛球,由被迫的事到一個樂趣,再變成每日的規律……「現在羽毛球是維生、興趣、目標集於一起的快樂」。

雖然細個感覺被迫打羽毛球,但在家朗指每次也十分期待完場後跑到小食店買飲料的一刻。(馬熙烈攝)
「又會與表兄弟姊妹捉迷藏,有時亦會坐在這裏看人踢波;但光看羽毛球在空中飛來飛去,是最興奮的事。」(馬熙烈攝)
他長大後回想,牛津道遊樂場原來就是伍家朗的遊樂場。(馬熙烈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