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武器禁運再上聯合國 核協議何去何從?

撰文:葉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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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問題預計本周將再次登上聯合國安全理事會的國際政治舞台。根據2015年「伊朗核協議」保留的對伊武器禁運將於本年10月18日結束,美國一直硬推更嚴格的武器禁運,包括要求各國檢查船隻、沒收武器,並明列受制裁的伊朗個人和實體。如今表決在即,路透社就報道美國周二(8月11日)已決定將原來眾多要求的文件縮減到短短4段文字,希望能博得在安理會擁有否決擁的中國和俄羅斯的默許。

不過,同樣有報道相關消息的《金融時報》就引述一位聯合國安全事務外交人員指出,即使美國此刻讓步,美國自己仍不相信會有足夠票數通過決議,而且連美國此舉也未必能與其盟友和解。美國此刻已要求安理會成員在美東時間周三早上作出回應,投票最快可在本周四或五(8月13日或14日)舉行。

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此前曾威脅,如果安理會不通過延長對伊武器禁運的話,美國會根據(它自己已退出了的)伊朗核協議條款,啟動核協議簽署前對伊朗的聯合國制裁。不過,在協議國都不同意的情況下,加上美國單邊制裁本已嚴厲,這動作將是形式多於實際。

特朗普的「樂觀」

其實從上周五(8月7日)起,特朗普已「適時地」至少四次重提伊朗問題,指如果他本年大選得以連任,伊朗領袖會在一個月內與他重回談判桌,一舉達成新協議。

特朗普2018年簽署命令退出伊朗核協議的留影。(GettyImages)

然而,2018年9月上任的美國國務院伊朗事務特別代表胡克(Brian Hook)已於上周四(8月6日)宣布離職,加上美國似乎已接受了上述延長武器禁運投票必敗,可見白宮已沒有更進一步的對伊新政。我們對特朗普的「樂觀」實在難以樂觀。

特朗普之所以會如此樂觀,其實是因為他認為美國自2018年5月退出核協議之後的「極限施壓」政策收成只是時日的問題。他自己也指出伊朗是在等候選舉結果。如果特朗普連任,伊朗將忍受不了再多四年的美國制裁,因此不能不作出退讓。

對此,伊朗當局已表明即使特朗普連任,除非他願意「認真為過去的錯誤作補償」,否則伊朗並不會重回談判桌。

根據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刊登的文章分析,面對再來四年的美國「極限施壓」,伊朗建制的廣泛共識並不是重回談判桌,而是繼續現有的「極限反抗」策略。

7月2日,伊朗納坦茲核設施起火,似乎受到外來攻擊,疑為以色列所為。(GettyImages)

伊朗的「極限反抗」

早在2019年5月8日,即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一年之後,伊朗已宣布以逐步違反核協議條款的方式作回應。根據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在本年6月5日發表的報告,伊朗的重水和低純度濃縮鈾的儲存量已超過核協議規定的上限,後者更比原有300公斤的上限高出5倍,其中近550公斤更是在最近一季生產的,當中的大約1350公斤更提煉至4.5%層級的純度,比核協議規限的3.67%為高。

如果特朗普連任成功,按照「極限反抗」的思路,伊朗有可能進一步減少與國際原子能機構的檢查合作,並可能將濃縮鈾提煉到20%左右的中純度層級。此時,繼續「極限施壓」的特朗普政府似乎只得兩個選擇:接受伊朗的核能或核武發展,或者對伊朗動武制止。出於美國重返亞太的兩黨共識,動武可能性不大,因此除非特朗普重回伊朗核協議——甚或要對2018年以來伊朗方面的損失作一定程度的補償(即所謂的「為過去的錯誤作補償」)——否則特朗普的對伊「政績」就只能變成「敗績」。

即使特朗普落敗,由主張重返核協議的拜登上台,要與伊朗「重修舊好」也不是易事。

2015年奧巴馬促成了伊朗核協議的簽署,作為副總統的拜登也能分享其「功勞」。(GettyImages)

拜登上台或「無力回天」

首先,如果美國折騰兩年半後竟返回2018年5月的起點,放棄對伊朗的彈道導彈計劃、地區武力擴張等爭議作進一步的行動,這不只象徵着特朗普共和黨政府的外交失敗,更是美國外交體制的失敗——畢竟連歐洲國家也希望能限制伊朗在這些軍事層面上的進取。剛上任的拜登是否願意負起此等罵名,值得關注。

另外,2015年主導伊朗簽署核協議的溫和派總統魯哈尼(Hassan Rouhani)2021年就馬上要面臨大選。伊朗的強硬派早在本年的國會選舉中奪得國會多數,而經歷過美國單方面退出核協議、重啟制裁、刺殺革命衛隊「聖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Qasem Soleimani)後,溫和派幾乎必敗無疑——連對美多次表明強硬立場的伊朗外長扎里夫(Muhammad Javad Zarif)上月到國會演說也曾遭到議員們起哄打斷。在此等形勢之下,2021年1月才正式上任的拜登實在時間無多。

如果伊朗核問題不能在魯哈尼離任之前得到妥善解決,美國似乎又要回到核協議前聯同以色列「暗中破壞」伊朗核發展的過去。2010年,美以兩國就曾以電腦蠕蟲「震網」(Stuxnet)入侵伊朗納坦茲(Natanz)核設施的電腦系統,並使其離心機運作失靈——伊朗當局在更換了超過1,000個離心機後才發現問題。

本年6月與7月之交,伊朗境內多個敏感建築也似疑遇襲——例如,6月26日,帕爾欽(Parchin)軍事基地發生爆炸,火光照亮了首都德黑蘭的夜空;7月2日,納坦茲核設施也有起火事件。外界認為這是美伊兩國所為。以色列外長阿什克納齊(Gabi Ashkenazi )7月5日就表示:「我們有些行動還是留下不說比較好。」

2015年伊朗核協議的其中一大目的,就是希望在各讓一步的條件下使區內勢力和國家不必再困擾於這些陰謀詭計的互相威脅之中。五年過去,這個地區的不穩局面卻很可能將要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