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老闆生意經︰做自己品牌較有意義 高學歷員工不能用打卡來管

撰文:王雅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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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前,大學二年級的黃庭堅到我任職的公司做實習生,初見面時我說:「你的名字和那個北宋詩人一樣呀。」
他跟我實習將近一個暑假,去到哪裏都跟着,口頭禪是:「還有什麼可以給我做嗎?」為了應付他旺盛的好奇心和行動力,我每日必須全力以赴上班,為此痛苦萬分。
此後,我們成了每一兩年見一次面的朋友。每次見面,我總是老樣子,而他則不斷在冒險,在創造,在蛻變,總令人耳目一新。
攝影:陳焯煇、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找到自己的路

黃庭堅在大學讀新聞,但他沒做這行,而在畢業後去了一間廣告設計公司,擔任項目經理,負責寫計劃、跟進度、統籌工作。起初是實習,之後留了下來。

那間公司的主要業務是地產廣告和樓盤展銷會,運用空間和多媒體技術製造立體逼真的視覺效果,使人感覺彷彿置身其境。他每天比同事提早上班,業餘自學軟件操作,此外,給自己定的功課是每天看1,000條行業新聞和參考資料。他說:「我至少得知道這行的術語。」

就這樣入了行。他進而關注到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領域,認為這範疇大有可為,是未來趨勢。這項技術簡單來說,是用電腦模擬出一個虛擬環境,通過調動人的視覺而產生身臨其境感。

目前,像Sony、HTC、Samsung等大公司都在研發硬件,每年都有新產品問世。黃庭堅說:「硬件在打仗,我想,到2020年技術就會相當成熟。」

他向我解釋視覺科技發展的速度:「比方說,當年周星馳的《少林足球》中,有個足球飛過來被手擋住的特效鏡頭,雖然不到1分鐘,卻用了150個人花半年完成。現在,只需要3個人用兩個月就行。」

工作1年多,他已看清這個行業及公司的運作。他說:「我父母是福建人,家裏人全都做生意,他們從小給我的觀念是,做老闆總比打工強,所以我在打工的時候,也會考慮將來自己開公司要怎樣做。」

澳洲旅遊局利用虛擬實境科技,讓市民可用眼鏡親歷澳洲海岸奇景。(李慧妍攝)

一次失敗的生意經驗

在大學時,黃庭堅和兩個朋友開發了一個智能盆栽的玩意,此時被一間美國公司收購,他們得到一筆錢,同時有了去美國工作的機會。

在美國工作了幾個月,黃庭堅申請到一個迪士尼樂園的實習機會,是為設計遊戲項目。正打算去迪士尼工作,他回香港見了幾個朋友。朋友說:「不如我們一起辦個室內遊戲吧。」他心動了:與其在迪士尼打工,不如自己做老闆,何況還能設計遊戲。

他回到香港,幾個朋友每人出資120萬,租下過萬呎場地,由他設計一個「密室逃脫」的室內遊戲,共有7個房間,每間房一個主題場景:「時空穿梭」、「瘋狂科學家」、「越獄」等等。每個入場者收費180元,限時玩1小時。

暑假生意好時,一個月有100萬進帳,可是後來就不行了。他說:「商業模式有問題,因為是實體裝修,不能隨便換景,玩過一次很難有回頭客。而且,其他合夥人忙着去大陸開分店,漸漸不管這邊的生意,開股東會總是叫不到人,變成是我一個人的事。盈利的時候還好,一虧錢大家臉色就很難看。」

他最終選擇離開,一分錢也沒帶走,也沒有再見那些朋友。他苦笑說:「那時候因為智能盆栽賣了200萬,覺得錢太好賺了,胸中滿是雄心壯志,這一下120萬就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是個很大的教訓。」

我希望給人的印象是,如果有個想法而不知道找什麼人去實現,那就來找我。
7人團隊,合作無間,充滿樂趣。

一間難以定義的公司

現在這間公司,名叫「IOIO Creative」,中文意思有「十下十下」的玩味。創辦1年半,從最初2個人,到現在7個人。

我問:「這是一間什麼公司?」

他反問我:「為什麼要去定義它呢?」

我說:「總要介紹是做什麼的吧。」

他說:「娛樂、遊戲、展示、廣告,用不同的媒介講故事。我希望給人的印象是,如果有個想法而不知道找什麼人去實現,那就來找我。」

我笑:「你口氣真不小。」

他說:「說實話,我們公司在科技上很前沿,而且品味不錯,我覺得只要肯動腦筋,沒什麼辦不到的。」

他們去年製作的一個虛擬實境作品,獲得資訊及通訊科技金獎。作品取材自「格列佛遊記」,人只要戴上特製眼鏡,便能在叢林中的一條小河上遊覽,進入格列佛的世界。

作品「Gulliver」去年獲得資訊及通訊科技金獎,帶人進入叢林世界。

黃庭堅說,這間公司他不會賣,他想做自己的品牌。他曾經去北京和上海考察,總是看到這樣的場面:10幾20人擠在一棟居民樓的住宅裏,同吃同住同工作,空氣中滿是夢想燃燒的氣味,人人口氣都很大,將「上市」掛在嘴邊,待公司做得稍微像回事,便立刻賣掉分錢。

他說:「太浮躁了。做產品賣公司我也試過,感覺還是踏實做自己品牌比較有意義。我不會用現在這間公司去融資,因為一融資就要向投資者交代,其實創業圈子很小,只要虧蝕一次,以後就很難再融到資了。還是現在這樣比較自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事是什麼?」

「將我的想像世界展示給別人,讓別人也能感受到。」他說。

當初打工時,他有些事情很看不慣,暗下決心自己開公司時絕不要那樣。身為項目經理,他知道一個項目有多少進帳,需要花多少時間完成,付多少工資和其他成本,老闆能賺多少錢。他總結到:「老闆計得真盡啊。」

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因為熟悉業務,知道員工怎樣歎慢板 —— 明明按兩下鍵就能解決的事也要拖個大半天。他說:「太慘了,互相折磨,浪費時間。」

他要同事舒服而有效率地工作。上班時間是早上10點至下午6點,只要能按時交貨,人不一定要在公司。他笑着說:「高學歷的人不能用打卡來管。」

下月公司將由這數碼港小房間搬去科學園的大房間。

另一種生意經

在他們公司,沒有「最後一分鐘才有靈感」這回事。因為工作程序是,來一單活兒,幾個人開會商量,負責人自己承諾用多少時間完成,如果大家覺得合理,就放手讓人去做。

還有一個創舉是信息透明化。他不介意讓大家知道一單活兒的價碼和公司開銷,年底分紅是1/3分給股東,1/3作公司儲備,1/3分給員工。他的父親,一個成功的生意人,曾經勸他別這麼天真。但他認為,靠信息不對等來牟利並沒有好處,員工也會偷懶,最終彼此浪費時間。

公司裏只有一個人年紀比他小,其他人都比他大,反而產生一種更平等的關係。在他的感染下,大家都很坦誠,士氣高漲,沒有辦公室政治。

其實也有過小小的挫折,比如去年10月時,因為資金周轉不靈要遲出糧。他說:「在星期一例會上,我向大家宣布這個月的薪水會照開支票,但是請過些日子才去兌現,這實在很難說出口,尷尬死了。」

從此他更積極地找生意。除此之外,也在制度上作了一些調整,他說:「以前我總想學Google,多給員工福利,像集體旅行、每星期聚餐之類。可是我發現,其實同事更注重薪水,因為那數字直接反映他們的價值。自從那次拖糧之後,我取消了每星期聚餐,大家其實也想多做些事,多賺點錢。」

我聽他頭頭是道地講述這些年的經歷和思考,想起5年前,那個勤奮好學的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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