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說，要讓人形機械人「走進千家萬戶」。聽似遙遠的憧憬，其實早被一個叫「阿童木」的機械小飛俠實現。1963年，手塚治虫的漫畫登上熒幕，變作數代人童年回憶。此後不足十年，早稻田大學團隊將其帶入現實，創造出WABOT-1，即世上首個全尺寸人形機械人。

令人疑惑的是，恰似「龜兔賽跑」重演，早早佈局的日本，卻在本輪人形機械人浪潮中落後。而諸如德、英等傳統工業強國，亦罕有消息。中美兩強相爭，其他國家便當真甘心「銷聲匿跡」？或許只是「野心家」的收斂鋒芒，背後其實暗流湧動。

日本：熱潮爆發前夕　先逆流離場

黎明到來前最後的黑夜，常被稱作「至暗時刻」，若對標本輪人形機械人的熱潮，日本企業便是「消失」在最後的暗夜中。

2022年3月，本田汽車Honda旗下，日本最著名的人形機械人阿西莫Asimo，向公眾揮別。這位千禧年轟動世界，甚至在美國前總統奧巴馬訪日時，致辭歡迎並與之切磋球技的機械人，正式結束了22年的職業生涯，研發團隊亦被解散。當時，距Tesla旗下機械人Optimus面世，距AI的旋風席捲全球，相隔僅不足一年。

機械人曾是日本的一張「卡片」，據國際機器人聯合會（IFR）數據，2022年日本都仍是世界第一的工業機械人製造國，佔全球供應量的45%。而早稻田大學於1967年，就已啟動研發，團隊舵手加藤一郎因此被譽為「仿生機械人之父」，產品當時行動能力就初具幼童水準。隨後的1980年，坊間便有日本機械人技術「元年」的說法，幾乎提前半個世紀。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也是產業的大力擁護者，任內的2015年甚至提出「機械人革命」的口號，目標到2020年舉辦東京奧運時，機械人產業要擴大兩倍，達到2.4萬億日圓，折合約1200億港元，不過因疫情的爆發，最終未能成事。

市場憂變現前景　用途不明朗

日本今次抽身退步的原因，坊間眾說紛紜，較多的猜測，是對人形機械人前景的不信任。索尼SONY首席技術官北野宏明，受訪時曾指，包括其公司在內，全球有幾間公司具有足夠技術，惟需在確定機械人用途之後，方可迅速推出產品，意即時下用途仍不明朗。

內地成功投資小紅書的知名創投公司、金沙江創投的主管合夥人朱嘯虎，年內也曾公開放話，稱正批量退出人形機械人公司，因其商業化路徑不清晰，惹來創投界隔空辯論。

除卻主觀大打「退堂鼓」，客觀原因其實也不可忽略。日本社會老齡化嚴重，早先對人形機械人的設計，多用於養老，特性略狹窄；同時因加裝了部分實驗功能，令成本大增。且正因人口老齡化，其社會科技與人才存在落後斷層，在當前競爭中，自然存劣勢。

南韓：買入行業龍頭波士頓動力　機械人密度全球居首

有激流勇退，就有百尺竿頭。美國佈局機械人已人盡皆知，行業龍頭波士頓動力Boston Dynamics的名號更是如雷貫耳，一度被寄予厚望，將效力軍方。罕有人知的是，其實波士頓動力早已易主，如今隸屬南韓。

公司七年內三度「賣身」，先於2013年被Google收購，後又被軟銀接手，最終於2021年，被南韓現代汽車公司Hyundai購得80%的股權，作價近90億港元。變身行業龍頭的「幕後金主」後，南韓的「野心」還不止於此。三星、LG等知名科企動作頻頻，分別斥資500萬、850萬美元，投資美國初創Figure AI，現也逐步推出自家旗下產品。

國際機器人聯合會（IFR）發佈的《世界機械人2024》報告顯示，南韓是全球最大的工業機械人採用國，每萬名員工就擁有1012台機械人。2018年以來，機械人密度更平均每年增長5%，居全球首位，在舉世皆見及兩強相爭時，南韓的力量，其實也早已默默滲透。

歐洲：廿年前即入局惟未果　重追浪潮

作為工業革命的發源地，雲集一眾製造業巨企的歐洲，理應對同樣強調工程技能的機械人研發，得心應手；現實卻是，歐洲在本輪熱潮中顯得頗為低調。

歐洲的佈局其實不遲，2006年開始，法國企業Aldebaran就推出Nao和Pepper等人形機械人，一度還獲得軟銀集團青睞。無奈的是，Aldebaran今年初因資金匱乏，已被迫宣告破產。

德國情形也未算樂觀，平治、寶馬等知名車企，雖也投資且使用機械人，但大多合作美國企業。德國自身的研發本希望用於航天領域，2008年該國航空航天中心（DRL）推出機械人Justin，試圖令其在太空中輔助人類，惟隨後也銷聲匿跡。

如今德國較知名的機械人，與中國多有淵源。位列工業機械人「四大家族」之一的庫卡，被美的（0300）收購。而被形容為「唯一」的德國人形機械人企業Neura Robotics，早先也是深圳大族機械人的子公司，惟因投資價碼未談攏，最終分道揚鑣，但今年其也在歐洲斬獲1.2億歐元融資，折合約11億港元。

英國今次算區內的佼佼者，Engineered Arts實驗室出品的Ameca機械人，因超逼真的面部表情，一度被坊間盛讚為「最先進」，北歐的挪威亦佈局動作多多，可見歐洲雖出現停滯的時期，但目前也在浪潮中逐步「覺醒」。

中美：「身」VS「腦」爭霸　仍均處起跑階段

縱使群雄逐鹿，當前仍是中美兩強最受關注，大摩年初曾發佈《人形機械人100》報告，將全供應鏈分為身體、大腦及整合三類，中國尤以「身體」見長。「身體」環節有45%供應商都來自中國，多為A股公司，港股有份的就為速騰聚創（2498）、金力永磁（6680）及寧德時代（3750）。

而美國的優勢則被認為是「大腦」，大摩名單列舉的22間「大腦」公司，有13間為美國企業，坐擁矽谷一眾猛人力挺。榜上有名的僅有的兩間港股公司就為百度（9888）及地平線機器人（9660），不過伴隨內地AI芯片等領域的發展，國產芯片公司亦開始逐步入局。

而論及「整合」廠商，以大摩的榜單為基礎，其實可再試圖細化分成三類。以中國企業而言，其一為可以自產自用的車廠，如比亞迪（1211）、小鵬（9868）等，多為成熟的上市車企；其二則為機械人整機廠商，如優必選（9880）、宇樹等，此類廠商就尚處早期，多有初創公司，未達上市標準。

其三，阿里（9988）、騰訊（0700）等龍頭科企也可為機械人提供軟件平台，及垂類應用的支持。且此類科企家底殷實，例如宇樹科技與智元機器人，「幕後」其實分別有京東（9618）與美團（3690）的投資支持，可見許多企業看似沒有機械人業務，也已通過各種方式參與其中。

從技術研發層面，坊間也多形容中國機械人企業，結合原本的地域技術優勢，側重略有分別，例如哈工大等北方老牌軍工名校，就在靈巧手等方面頗有建樹；「杭州六小龍」所在的江浙滬，多側重AI研究；廣東亦有機械人「七劍客」之說，地域強項則為消費電子等。據國家發改委最新披露，中國的人形機械人企業現已超過150間，且仍在增加。

「如果把人形機器人行業比喻成一場馬拉松，中國和歐美國家，目前幾乎都在前1千米的起跑階段」，港股人形機械人第一股優必選的高管曾如是形容。環球大點兵，究竟是兩強之中見高下，亦或再有黑馬橫空出世，也許將是未來數十年，環球市場都翹首以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