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後搖滾班霸Mono與王安憶《長恨歌》的驚喜交集

撰文:方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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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是這城市的精靈」,王安憶的《長恨歌》中是這麼以鴿子之眼來銜繫時空,織結風流城市裡的愛戀癡癲。

「牠們是唯一的俯瞰這城市的活物,有誰看這城市有牠們看得清晰與真切呢?」

「城市裡最深藏不露的罪與罰,禍與福,都瞞不過牠們的眼睛。牠們是這城市最情意綿綿的景象,城市的溫柔鄉。」

所以,當萬千寵愛集於一身時,那愛巢便是鴿巢,「專棲高飛的自由的心,飛到這裡,就像找到了本來的家。只是這顆心啊,因為是太灑脫了,如鳥從天上落到地下,其實全是因為彷徨。」

彷徨褪去,便再也放不下,只得乘風歸去,如同信鴿歸巢,縱使在外有千瘡百孔,不想回家也得回家。

鴿信卻不靜,牠們「聚集在這喧囂的城市上空,形成一種稱之為『靜聲』的聲音,密度極大,體積也極大。」這種大和密超過了靜,竟把屋頂都掀開了。牠們「不時從屋頂驚起,抖地飛上天空,不停地盤旋,翅膀都快飛斷了,眼睛要流出血來。牠們看到的最多,每一件悲慘的事情,以及前因後果都逃不過牠們的眼睛。」那是揭底、砸摔、焚燒、怵目驚心的年代。

這樣鬧了一大場,月亮僅不過移了一小點,一天是一百年,一百年也是一天。「這真是人不知鬼不覺,誰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呢?」只有鴿子看見了。「牠們一代一代永不中斷,繁衍至今,多少沈底的冤情都盡收眼底。牠們是在向這老城市致哀。」

燈滅之後,墮入黑暗。但不兩三終點,鴿羣即將起飛。最後的景象,也是最初的景象。生生滅滅,枯榮輪迴。

以鴿子貫穿整篇故事,從戰後復原時期上海的風花雪月,到黨國治下的褪盡鉛華與文革騷亂,再到開放年代的浮囂空虛,四十年來繾綣招展都不脫鴿羣眼下。象徵和平的鴿子,卻著實諷刺一世不平和的滬上淑媛。王安憶的借喻筆法熠熠動人,在張愛玲的步影之外,她也有自己風格在樹立著。這是《長恨歌》給我最大的收穫。

讀書要配音樂,但不能亂配,否則彼此都不能成立,會鬧到書白讀音樂白聽。多次嘗試後,溫柔繾綣的小說最適合配 post-rock 後搖:既無需被歌唱與歌詞岔亂心,更能沈浸於動靜分明所營造的情緒氛圍中,收穫類似電影配樂之效。

讀書的幾天內,我聽了日本後搖團 Mono 的前四張專輯,每張至少重複三遍以上,讓我對 Mono 早期風格的形塑與演變有了底。當中第三張名稱巨長的專輯《Walking Cloud and Deep Red Sky, Flag Fluttered and the Sun Shined》的收場曲〈A Thousand Paper Cranes〉呈現一幅叮叮噹噹的千紙鶴紛飛畫面,瑰麗後又復歸沈靜,恰似鴿群翔曳時那「大和密超過了靜」的「靜聲」。就以此曲結束囈語,更等待三月 Mono 降臨台北。

【本文透過「方格子直送」計劃合作轉載,作者:小白的窩,原文:長恨歌裡那些不平和的羣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