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Y2K香港舞曲製作人James Ting

撰文:波盛 Ball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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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說法指時尚、潮流,每20年一個循環。在2025年,我們正經歷著Y2K的復古風潮,在流行文化的各個範疇上得以體現,其中之一便是音樂。千禧年代的廣東歌盛載著獨有氣息,一首又一首電子舞曲早已植根樂迷腦中。從近期各大廣東歌派對影片中可見,千禧年代的舞曲佔有很大篇幅,Twins、Cookies和陳慧琳等的舞曲無一例外。本月專欄有幸邀請曾製作多首經典作品例如《心急人上》和《Ichiban興奮》的香港音樂人James Ting丁偉斌,與讀者一同乘坐時光機回到千禧年代,重溫昔日的故事。

James Ting丁偉斌。

波盛:見到香港樂迷再次追返千禧年代嘅歌尤其係舞曲去聽,你嘅感覺係點?

James:我感覺真係,而家真係興返20年前嗰啲嘢喎,我嘅時間嚟咗喇終於等咗20年!咁係一件好開心嘅事,見到而家嘅派對以廣東歌嘅快歌做主題,我覺得係一件好有趣嘅事。因為一直以來好似香港大部分都係一啲情歌慢歌為主導,反而廣東話嘅快歌都差唔多係要全民起舞嘅時候。

波盛:當時你喺90年代至千禧年代嘅廣東話市場做廣東話快歌或者舞曲,係一件點嘅事﹖

James:我記得其實90代尾嘅時候做快歌嘅人唔多。咁我嗰陣時幫Sammi(鄭秀文)做咗幾首,譬如話《一夜成名》同《星秀傳說》。我記得係唱片公司佢哋話畀我聽成隻唱片Sammi已經搞掂曬,但大部分都係慢歌,仲爭一首快歌,搵勻香港無乜人做快歌,就問我可唔可以快快脆脆整一首,咁我就幫佢寫咗首《一夜成名》。對我嚟講,係一樣我最鍾意嘅嘢,而且冇乜人做嘅時候,我覺得係一個可以畀我試嘅市場。

波盛:當時有機會幫鄭秀文做歌,你係抱住咩諗法去整《一夜成名》出嚟﹖

James:我諗緊一啲類似Georgio Moroder、70年代Disco、Dancing Queen、Donna Summer嗰種形式嘅音樂。幻想喺亞洲舞台,喺一間好有型嘅夜店嘅舞台上面演出會係點呢,咁我就整咗首歌出嚟。自此之後,市場上面嘅人都知道,就開始越嚟越多人搵我去做Remix或者快歌。其實做快歌個旋律有好多方面都有啲特別,做法同慢歌有啲唔同。我相信我自己喺呢方面都可能拿捏得幾好。

Donna Summer被稱為「Queen of Disco」,推出多首大熱Disco作品例如《Hot Stuff》和《I Feel Love》。

波盛:形唔形容到寫快歌同慢歌嘅分別係點樣?

James:寫快歌好多時我哋係要諗一個類似口號嘅副歌hook line。咁呢個口號,我每做一首歌嘅時候,可能會諗十個唔同嘅想法,跟住我就會沉澱,擺低喺度幾日。過幾日之後我會問返自己,前幾日你諗咗嗰啲旋律你仲記唔記得,如果仲哼到出嚟,咁呢首應該得喇。

我一定要搵自己做白老鼠。整一首歌出嚟你要佢有聲可以「啦啦啦」唱到,我相信好多人都做到。但如果你要呢一個旋律令人琅琅上口,甚至乎聽一兩次已經可以即刻識得唱,呢個係需要有技巧。

波盛:有好嘅旋律之後,就到編曲。依家就可以用電腦做到好多嘢,當時嘅製作方法又係點﹖

James:當年嘅電腦冇而家咁先進,我都係用一啲類似電腦但個處理器好簡單嘅合成器。例如TR-808 依部經典嘅鼓機,專門運行一個節奏程序,可以觸發例如Kick Drum、Snare同Hi-hat嘅聲。

而808 佢個優點係咩呢﹖就係當時佢個程序可以話係好蠢,變咗佢每一下運行出嚟嘅Pattern都係會有少少唔同,情況就好似我倒十杯水,無可能十杯嘅分量都可以精準地一模一樣。但依樣反而係個優點,相反而家電腦整出嚟嗰啲嘢,太過一模一樣,變咗你不停重複其實會感覺到悶。

由日本Roland推出的經典鼓機TR-808,對現代音樂例如電子音樂和Hip Hop影響深遠。

波盛:每個年代嘅舞曲,佢嘅聲音特質都有唔同。如果特別講你熟悉嘅Y2K舞曲,你覺得有啲咩特色﹖

James:我諗Y2K年代嘅舞曲好多都係嚟自90年代嘅電子音樂。90年代嘅電子音樂,我覺得最初Techno文化開始嘅時候係好正,我好鍾意一啲Ambient Techno或者Intelligent Techno。嗰陣時嘅 Techno音樂係好主張你點樣諗到一啲好有型、好高IQ或者高科技嘅嘢。

慢慢延伸到Y2K嘅時候就開始百花齊放,譬如話Prodigy比較Jump Punk Rock同埋一啲唔同電子器材去做出嚟嘅音樂。又或者Y2K年代嘅DJ文化,有Tiësto、Carl Cox依啲人出咗嚟,Rave Party文化喺市場入面已經係一個幾成熟嘅商業活動,好多人會真真正正投入呢一個環境入面。譬如歐洲嘅Love Parade,成個德國有幾十萬人喺條街度開一個大型派對。我好期待香港好快會出現,仲要係廣東歌。

波盛:喺社交媒體見到而家嘅廣東歌派對,有一首歌一定走唔甩就係出自你手嘅《心急人上》。可唔可以講吓依首歌係點誕生﹖

James:依首歌有好多個唔同嘅故事啦。最初Cookies唱片公司搵我嘅時候,我做咗一首叫《Ichiban興奮》畀佢哋。但公司覺得副歌嗰句「One-Two-Three-Four」小朋友咗啲,佢哋想要型啲嘅風格。咁啱Twins開演唱會需要主題曲,《Ichiban興奮》就去咗Twins度。Cookies嘅唱片公司問可唔可以整第二首,就寫咗《心急人上》。

《心急人上》我諗旋律嘅時候,我要人哋一聽個副歌就有好大衝擊,我就諗到隻歌一開始一開口就係第一個副歌唱八度,呢樣嘢喺流行曲入面唔算多。好多人都係循序漸進咁樣嚟去寫個旋律,變咗依首歌一開始就已經係咁樣,好容易成為一種記憶點。

波盛:而依首歌另一個評語,就係Bassline好勁。個編曲又係點進行﹖

James:我做Cookies之前我做Shine,已經一直搵一班同我好熟嘅日本樂手,佢哋就係嚟自日本殿堂樂隊爆風Slump,包括有鼓手Funky末吉同低音結他手Barbeque Wasada。Shine最初嘅唱片同Cookies九人時期嗰兩隻唱片,大部份嘅Rhythm Session都係搵依兩位樂手演奏。

當《心急人上》嘅編曲人Billy Chan用Program整咗編曲嘅MIDI後,我就搵兩位打鼓同彈Bass。好多時我叫佢哋按住Program演奏後,由於佢哋係好鍾意玩Jam同Live嘅音樂人,我就會叫佢哋自由地喺上面加啲佢哋比較Funky嘅元素落去,嗰陣時佢哋就最開心喇。Bass手其實彈咗四、五個版本,大家依家聽到嘅成品係我將佢哋剪輯後嘅版本。其實中間有一個獨奏部份有啲拍線嘅Funk Bass,最初係無嘅。然後我見到佢另一Take大部份都係Funky、拍線嘅Bassline,我就刻意地將佢剪出嚟放喺Music Break度。

日本殿堂級樂隊爆風Slump。本地經典歌曲《火熱動感La La La》正是改編他們的《東京拉丁系小姐》。

波盛:除咗《心急人上》非常出名,發現James你仲整咗好多好受歡迎嘅兒歌,例如《問題天天都多》、《爆裂旋風》。最有趣嘅係撇除歌詞意思,依啲兒歌嘅音樂係夾到Y2K年代其他舞曲。依啲歌嗰陣又係點構思﹖

James:非常好呢個問題,第一次有人咁樣問我。我細個嘅時候好鍾意聽《咸蛋超人》嗰啲主題曲,佢哋都係用啲好Funky嘅音樂做底,完全無諗過兒歌嘅音樂就一定要簡單易明,超乎咗年齡界限。音樂最緊要係好聽、係咪可以帶動到人。何況小朋友係最純真嘅時候,我哋更加要畀啲好嘢佢哋。

而《問題天天都多》係一首改編歌曲,係織田哲郎作曲,本身係一個Live Band編曲版,同香港版嗰種好舞曲係完全兩樣嘢嚟。嗰陣時我係去日本睇到一個兒童節目,節目入面其中一首兒歌係由日本殿堂級組合電氣Groove嘅 石野卓球整,佢做咗一首好電子嘅兒童音樂。嗰陣我就覺得「嘩!咁樣嘅兒童音樂我都真係未聽過。」

跟住無耐我就收到監製黃紀華嘅邀請,佢搵我做一首卡通歌嘅編曲,我一聽到「Beli Bala Beli Bala」就覺得好有興趣。而佢依段副歌嘅旋律係好洗腦,我聽完就知道一定要加啲909 Kick Drum落去,同埋90年代有好多Happy Hardcore嘅音樂,都擺落兒童音樂入面,所以我就覺得《問題天天都多》喺個Party入面係一啲違和感都無。

波盛:你咁鑽研電子音樂,其實係由幾時開始鍾意﹖

James:好似頭先咁講,我細個嘅時候已經聽好多卡通片主題曲,佢俾到我一種可以去到第二個超乎想像嘅空間。然後我細個嘅時候,爸爸就帶咗我同細佬去睇套電影叫做《第三類接觸》,影響咗我一生。因為入面嘅人係用合成器去同外星人溝通,佢有幾粒音符,就係咁同一艘宇宙船嘅母艦溝通。睇完之後隔咗個幾兩個禮拜,我老豆真係癲到買咗台大型電子琴返嚟,嗰刻係好興奮㗎。先旨聲明佢唔識音樂,我絕對相信佢買嗰台電子琴返嚟係想同外星人溝通。由嗰陣開始我就對電子音樂同電子合成器好有興趣。

同埋我爸爸成日買好多黑膠碟,其中一隻係嚟自日本殿堂級嘅電子音樂人叫做富田勳。佢玩返Star Wars個主題曲,但係用一個好似吹口哨嘅聲去玩。我後來先知道佢係用一部Moog Synthesizer去模仿人吹口哨嘅質感。

James Ting形容影響他一生的電影,《第三類接觸》。

波盛:喺寫歌方面,又有無一啲影響你好深嘅音樂人﹖

James:我好鍾意一個作曲家叫筒美京平,佢差唔多好似係一個日本嘅顧嘉煇咁樣,佢創作咗成幾千首歌,橫跨好多個年代。佢寫既旋律靚到不得了,基本上佢作出嚟嘅歌你比邊個人唱都會好聽,即係去到一個咁樣嘅地步。所以佢就係我創作歌曲旋律嘅啟蒙。

編曲方面我就受好多唔同英倫嘅電子音樂影響,譬如話80、90年代係Synthpop喺主流市場大行其道嘅時候,就係我啟蒙嘅來源。直到90年代我喺加拿大讀音響工程,有好嘅機會去研究唔同機器嘅操作模式,嗰陣就更加投入去製作自己嘅Demo。

筒美京平是James Ting在旋律創作方面的啟蒙。

波盛:除咗睇返以前美好嘅時光,而家都要有新作品先可以承接到。就好似你最近都同三日月節拍合作出咗新歌《GAME START》。

James:係呀冇錯冇錯!我覺得好多人都會喺個Party嘅Dance Floor度,喺佢哋跳舞嘅時候個DJ播啲咩歌,就會成為佢哋嘅啟發,所以點解今日我可以講得出呢啲嘢,好多時都係因為當年嘅我去Party,然後受到好多唔同嘅影響下,我先至可以做到今日所講出嚟嘅作品。所以我覺得呢樣嘢係真係要大家一齊去推動成件事,先至可以行得更加遠。

波盛:除咗有《GAME START》呢首新歌,嚟緊你都搞一個大Party。點解會有依個諗法嘅﹖

James:其實我哋諗咗兩年㗎喇。兩年前機緣巧合下有一個朋友同我講,其實我咁多唔同嘅音樂作品,真係可以諗下做一個音樂會。咁我覺得其實都係幾好玩嘅事,好多唔同嘅轉接啦,咁我哋就真係開始推動呢件事。亦都好幸運地有好多唔同嘅朋友支持,令到我哋成件事越行越多豐富嘅內容出咗嚟。我哋7月12號喺麥花臣場館就會有一個叫《心急人電音祭》嘅大型活動,入面有好多唔同嘅嘉賓、DJ,仲有好多唔同嘅偶像。因為我好相信跳舞音樂同埋偶像歌曲,又或者而家好多新晉女團,甚至唔同嘅artist,都係可以藉住一個新嘅文化嘅表現形式,去推動我哋嘅一個潮流。

《心急人電音祭》將於7月12日在麥花臣場館舉行。
香港電台第二台DJ 打碟DJ 主持節目:《騷動音樂》、《我是你的後援會》 Instagram:ballshing YouTube:波盛 Balls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