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同志運動先驅:夜蒲的人都寂寞

撰文:吳世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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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中環、已開業二十五年的同志Disco Propaganda上周六結業,為曾經五光十色的夜蒲年代,送上華麗的告別。前傳媒人、同志健康促進會創辦人伍成邦,如今平和靜穆,但八十年代他曾沉醉聲色犬馬,常常夜蒲當時盛極一時的Disco Disco。如今想起,他苦笑道: 「落去玩的人,其實都是lonely heart club members。」年輕時總被瑣事煩心,歲月卻讓心境沉澱,從此活得澄明。如今面對年輕的同志,伍成邦教他們靜觀禪修。「我希望幫同志由地下走到地上,也希望大家更能面對自己。」他說。

有男仕不滿「女仕之夜」收費男女不同,入稟平機會,被裁定勝訴。(圖:Andrew Bull & Alex Poor)

八十年代天才異士雲集Disco

  「八十年代,Disco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伍成邦憶述。 當時Disco文化隨著電影《週末狂熱》風行席捲全球,在蘭桂坊開設的Disco Disco不但前衛有型,更歡迎同志社群,可說是香港同志酒吧的先行者。據說連Madonna、其前夫荷李活影星Sean Penn、以至美國當代藝術家Andy Warhol 也曾光臨Disco Disco。在那裡,同志和非同志肩並肩,一同跳舞流汗,有如Andy Warhol的Studio 54,聚集精英、名人、藝術家、以及種種天才、怪俠、異士。

「Danny仔(陳百強)是常客之一,常見他跑出跑入。個個都悉心打扮,見過俞琤穿踢死兔,余安安蠟起頭髮,穿一身low cut晚禮服。」伍成邦說。落Disco玩前,大伙兒還會先在中環希爾頓酒店(今長江中心)的Cat Street 咖啡店飲茶食飯。這樣的繽紛、華麗,像一個深夜變奏版的《歡樂今宵》,聽起來像個都市傳說。

八十年代,Disco文化席捲全球,人人愛好奇裝異服。(圖:Andrew Bull & Alex Poor)

「寂寞的心俱樂部」 同志難遇真愛

當時,伍成邦落吧抱著識人心態,有時整個晚上也「食白果」;有時則拍散拖,卻總是過眼雲煙。伍成邦更明白「寂寞」,也覺得來來去去總在wrong place to meet the wrong people,是故未能遇上對的人。「玩了幾年,我漸漸覺得Gay Disco不能滿足我的需要。」伍成邦說。咽掉一夜的節拍、燈光、酒精後,拖著流光了汗的身軀回家,剩下的只有空虛。

 

地下狂恣如斯,地上卻如履薄冰。1980年,督察麥樂倫因性侵犯少年被檢控,其後於反鎖的房間身中五槍死亡,有說是畏罪自殺,亦有說是「被自殺」。當時的傳媒更是充斥著有關同志的負面新聞——情殺案、自殺案等等。「加上同志間沒有role model、家庭和社會上的支持,同志自我形象低落,會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否也同樣的miserable呢?」伍成邦說。

九十年代積極參與同志運動的伍成邦。 (圖:吳鍾坤)
剛於上周六正式結業的同志酒吧Propaganda。(圖:羅君豪)

投入同運 助同志見光

有見及此,伍成邦於1993年成立同志健康促進會,為同志提供專業的一對一心理輔導服務。「異性戀社群容易得到婚姻輔導、離婚輔導,但同性戀者連一般關係也不知道怎樣應付!」伍成邦說。他認為,同志普遍自我、自戀,一些過份委身遷就對方,也有些向愛侶苛索,或企圖全權控制。再者,社會壓抑令同志噤聲,更可能造成家庭悲劇。

 

伍成邦記得曾有一名基督徒同志向他求助。他隱藏性傾向,勉強結婚,但婚後三個月,為了迴避行床,每天下班後打羽毛球至筋疲力盡。到2000年,伍成邦舉辦同志議題報導獎,希望以正面嘉許的方式,鼓勵傳媒同業不獵奇取笑,而是認真的探討同志議題。「一步一步地,我希望同志能從地下世界中走到地面,迎接世界。」伍成邦說。

自2000年起,伍成邦曾舉辦過數屆「同志議題報導獎」,鼓勵傳媒行業認真探討同志議題。 (圖:受訪者提供)

社會歧視壓抑 多年不變

二十幾年過去,伍成邦已很少去同志酒吧了。但他不認同這代表社會更能容納同,他相信同志性傾向歧視條例一日不立法、同志伴侶一日不能合法民事結合,同志一樣受不平等對待。伍成邦跟伴侶一起供樓,兩人不能共同報稅,經濟不景時財政壓力特別大。訪問前;他剛剛到律師樓做醫療指示,指明若自己陷入昏迷,不願醫生以某些醫療措施維繫生命。同志選擇作預設醫療指示,因為擔心伴侶不受法律肯定,無權在醫院為他作醫療選擇。

 

由夜蒲至食素禪修

現在的伍成邦,心境平靜,習慣靜修行禪,更跟朋友在港大開素食餐廳「一念素食」。有時他仍記起那段夜蒲日子:「如果你帶著找伴侶的心態,只會是wrong place to meet the wrong people。越去就覺得越寂寞,最後越去越迷失,只會陷入惡性循環。」如今,他亦會接觸年輕同志,教他們靜觀禪修。他希望年輕同志們珍惜青春,要仔細想想眼前選擇,是否真的能滿足自己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