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別平權｜十載光陰爭改身份證　「跨仔」：唔係想要啲咩特權

「唔係想要啲咩特權，只係想同其他人一樣，可以用屬於我哋嘅性別身份，去開銀行戶口、睇醫生同搵工。」有望將身份證性別一欄由女變男，是Q先生（化名）花了近十年時間「拓荒」的成果。
本港現行法例規定，完成性別重置手術是更改性別的必要條件。今年2月6日，終審法院宣判入境處做法屬違憲，於跨性別圈內引起哄動。Q先生說，平權路上仍是未竟全功，等待政府修例之際，他期望港府盡快立法制定《性別承認法》，令更改性別人士獲相應權利保障。

困惑和壓抑，大概是跨性別人士的成長掙扎。婉拒透露身份的Q先生（化名）憶述，隨著年紀增長，開始察覺自己與其他女孩有異。穿起裙子，他混身不自在，但換上男裝打扮，Q先生找到難得的無違感。

小時候被選中做班長，「老師問邊個係男班長，我會話我係。」踏入青春期，他刻意駝背，逃避胸部日漸隆起的現實，也經常壓低聲線，「都有問阿媽，點樣可以令唇毛粗啲，睇落似有鬚咁？」

曾「自我改造」 惟徒勞無功

中五轉校後，他嘗試「自我改造」，留了一頭長髮，刻意將嗓音提高，嘗試變得陰柔：「都會留意啲女同學點樣用女仔方式表達自己。」他也開設一個新的社交平台帳戶，將過往的自己隱藏。「但最終都係徒勞無功。心入面都係覺得自己係男仔。」逃避總是不堪一擊，「個人抑壓到想去死。」

他後來參加了跨性別聚會，圈內慣以「跨仔」彼此相稱，「相認」過後：「好似打完仗之後，見返屋企人嘅感覺。」席上有參與者分享朋友的經歷，聞者心酸：「畀狗仔隊追蹤，跟住報道出咗街，無咗份工，佢最後燒炭自殺。」他若有所思，也下定決心，「去完覺得要做返自己。」未幾，他跑去將煩惱絲剪短，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引來同學訝異目光，但他發現性別自主，才最坦然無愧。

「想過有尊嚴生活」

Q先生踏出社會後，已切去乳房，及服用荷爾蒙藥物，並以男性身份自居。但始終未名正言順，多次遭遇尷尬。他曾與家人開設聯名戶口，於銀行表格報稱「先生」，但職員逕自將其更正為「小姐」；與家人同遊澳門，海關人員手持其身份證，打量他的外表追問：「呢個係你嚟？」「係呀，我同佢講我係跨性別 。」Q先生最終獲放行，但關員回望的那個眼神，他一直記到今天。

身份證性別與外表的錯置，總是生活的絆腳石。「想過有尊嚴、同可以保障自己的生活。」

根據香港現行政策，若要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必須切除原有生殖器官、建構異性生殖器官，即完整的性別重整手術。

2013年，爭取婚姻權的W案上訴得直，是本港跨性別人士平權的里程碑。跨性別女性 W，完成性別重置手術後，獲簽發新身份證，並打算與男友結婚，卻遭婚姻登記處拒絕。經歷四年對簿公堂，高院兩審敗訴，W小姐最終在終審法院「逆轉勝」。

一片歡呼聲下，Q先生受到鼓舞，「未贏到終院時，都有法律界估計W唔會贏，但佢最後都贏咗。」他於同年12月開始尋求律師協助，著手籌備司法覆核事宜。後來，有志同道合人士相繼加入，包括具名入稟的謝浩霖（Hen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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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係想要啲咩特權，只係想同其他人一樣，可以用屬於我哋嘅性別身份，去開銀行戶口、去醫院睇醫生同搵工。

他已有心理準備這將是漫長之路，結果前後橫跨十年。今年2月6日，兩人的免手術換證司法覆核案，獲判終極勝訴。

終院書面判詞指，身份證的性別標記純粹用作核實持有人的身份，而不是確定或認定其法律上的性別。判詞又稱，入境處以性別重置手術作為更改性別的必要條件屬違憲，對跨性別者施加「不可接受的嚴苛負擔」，將他們置於兩難。

不過，終院並無指示入境處執行裁決期限，由部門自決新政策落實日期。入境處隨後回覆稱，正審慎研究並檢視有關更改身份證上性別的政策，會徵詢法律意見，以作出跟進行動遵守該終審法院的判決，並於網站更改身份證性別要求一欄，加入相關聲明。

「希望可以盡快修例，同劃返清晰界線究竟邊啲條件可以拎身份證。」他期望，經醫生評估及具備醫生信即可，「都唔駛一定要荷爾蒙，始終唔係個個人都適合。」

以司法覆核爭取權益，步伐細碎緩慢，亦要逐項「拓荒」，緊隨而來亦有K先生爭取公廁使用權一案尚侍審判，「如果有法例，咁就唔駛逐條逐條例打，唔駛花咁多精力同時間。」Q先生口中的法例，是大多跨性別人士渴望已久的《性別承認法》，即性別認同在法律上獲得正式承認，包括擁有該性別的法定權利。

2014年，政府成立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2017年展開公開諮詢，當中亦有討論應如何制定承認制度，惟事隔逾5年，諮詢報告仍未見影。

「如果有法例，咁就唔駛逐條逐條例打，唔駛浪費咁多精力同時間。」

入境事務處回覆稱，政府尊重終審法院的判決，正審慎地研究法庭的判決，並會徵詢法律意見，以作出跟進行動。

被問及會否在香港設立性別承認制度，律政司則表示，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在諮詢期內接獲大約18,800份意見書，工作小組已把公眾意見的初步分析結果告知相關政策局，並由相關政策局跟進有關議題。

醫管局表示，過去三個年度於公立醫院接受性別重置手術或相關手術的病人合共58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