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社論|暌違三年復通關 內外循環再出發

撰文:香港01
出版:更新:

新冠疫情三年以來,香港與內地雖然只是一河之隔,但一直實行着入境檢疫政策,長的時候十四天、十四加七天,短的也要七加三天、五加三天。不管如何,在集中隔離和居家檢疫的要求之下,兩地許多人因此沒再北上南下。有人三年未曾回鄉探親,有人因為工作而要長時期遠離家人,超過二萬名跨境學童只能網上學習,甚至有人未能趕及見親友的最後一面。相對而言,三年未能南下消費或者北上遊玩,已經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特首李家超星期四(5日)宣布重開港澳碼頭、中港碼頭、文錦渡和落馬洲支線,三個陸路口岸北上和南下每日分別可多達五萬人之後,網上預約的反應踴躍。一日之內,香港超過34萬人網上預約出境前往內地,大部分農曆新年前的預約滿額。最受歡迎的是年廿九,然後是年廿八和年三十。即使是開通的首日,預約限額也用了大約一半,意即超過二萬人在公布通關後短短三天內決定動身北上。考慮到內地和香港每日仍然新增大量新冠個案,兩地民眾過關北上南下的意欲可謂熾熱。

2023年1月8日,市民清早便來到落馬洲支線管制站外等候,有人從鐵閘觀望站內的情況。(鄭子峰攝)

通關不是回復而是開創

對於通關,不只市民翹首以待,政府官員亦寄予厚望。李家超說,「提振經濟的作用是非常非常大」,而且海外國家人士亦會通過香港而進入內地,令「香港再活起來、動起來,在國際舞台再發放異彩」;財政司司長陳茂波表示,通關「將對本港的出口、旅遊、零售及餐飲業等帶來更大的支持」;商經局局長丘應樺和財庫局局長許正宇分別指出,通關令「廠商或中小企能夠回復『面對面』的商貿往來」,以及「有助更高效連接內地與香港資本市場,並提升業界對內地客戶的服務」。就連公務員事務局、民政及青年局、文化體育及旅遊局、勞工及福利局等也一致地指出,通關對相關範疇能帶來重大裨益。一時之間,香港好像再沒有不繁榮、蓬勃的理由。

但是任誰都知道,三年新冠已經改變了世界的模樣,由經濟模式到社會活動,新冠前後都起了顯着變化。就好像商務線上會議比以往更是常態,不少企業乾脆不租用辦公室,線上購物也已經成為了不少人的生活習慣。就算拿旅遊來說,內地經過超過兩年的就地過節之後,如今即使放寬了防疫限制,會否也與新冠前的出行習慣已經有了不同?在內循環的經濟格局下,內地的商業活動相信亦已經起了變化,香港也得調整定位以確認商機。通關的確能夠恢復兩地人流,帶動物流和資金流,但兩地的交流肯定不能是簡單地回復新冠疫情以前,而是要走向新冠疫情以後的新模式、新常態。

更何況疫情前的兩地交流模式,本來就需要革新、轉型。在接近廿年之前,香港與內地簽訂《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CEPA),自由行政策帶動了香港的旅遊業和零售業,令香港經濟在短時間內得到提振。但自由行旅遊缺乏向高質量方面的發展,不但令香港旅遊業和零售業趨向單一,競爭力日漸落後區內城市,亦衍生出水貨問題,直接影響了居民生活。及至2015年「一簽多行」改為「一周一行」,情況才得以改善。如今香港與內地恢復通關,但通關不但不是另一次《CEPA》,讓香港可以「躺着」便能繁榮、蓬勃起來,我們更加須要從《CEPA》的經驗中學習,用好兩地的交流來推動香港發展,而非再次在安逸中落後於人。

不是被融合而是引領大灣區

事實上,早在2017年香港社會仍在糾纏於梁振英落、林鄭月娥抑或曾俊華上的時候,中央政府已經提出了粵港澳大灣區深化合作,制定城市群發展規劃。林鄭月娥雖然在就職典禮致辭上提及「粵港澳大灣區」,表示要「用好香港的優勢,抓緊國家發展的機遇」,並在同日簽署《深化粵港澳合作——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但五年下來的進展有目共睹。用於發展港深創新及科技園的落馬洲河套區花上五年也未見落成,甚至鬧出沙嶺殯葬設施的爭議,折射出香港政府對於新界北、與內地毗鄰的周地缺乏策略規劃思維,直至林鄭在任內最後一份《施政報告》才提出北部都會區的規劃概念。

雖然香港未見積極,但大灣區始終不是香港被規劃、被融合的政策。大灣區九個城市加起來人口超過八千萬,經濟生產總值接近二萬億美元,對於香港的發展絕對是百利無害。雖然2019年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中,香港跟澳門、廣州和深圳一同被列為大灣區特核心引擎,但香港的人均GDP、第三產業佔比、出口以及外國直接投資皆拋離其他三個城市,由香港牽頭引領大灣區的經濟發展,肯定是當之無愧。問題只在於香港政府是否有宏觀的視野,以及所需要的戰略藍圖。

相比之下,粵、澳均比香港積極和進取。深圳市去年已定下目標,2025年要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金融科技中心城市,而且上市公司要突破六百間。另外,他們亦不滿足於已有的萬象城、壹方城等大型商場,正在建設世界級地標商圈,將加快福田中心商業區、後海超級商業區和羅湖核心商圈建設。

香港與內地在1月8日恢復通關。在落馬洲支線口岸,早上不斷有市民乘搭東鐵到落馬洲站,準備北上深圳。(夏家朗攝)

協同發展的香港是內外循環接點

我們應該慶幸的是,香港與粵、澳從來都不是此消彼長的競爭對手,大灣區的意義在於互相助力,共同受益。澳門與珠海共同發展橫琴,就說明了不是澳門贏而珠海輸。香港與深圳在河套區和前海的合作,同樣應該令兩地共同得益;霍英東早年已經投資、廣州與香港合作接點南沙,也是如此。香港的大學能夠進駐大灣區,為其他八個城市帶來高質量的高等教育,反過來他們又能提供科研、生產的重要力量,補充香港經濟高度金融化的局限。

香港雖然是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等跨國金融企業的亞太總部所在,但經常被拿來比較的新加坡,也得到蘋果公司、微軟、Alphabet等科技巨企落戶。但若然我們加上了深圳的創科優勢,大灣區其他七個城市的人才和消費人口,香港以至大灣區要雄霸亞太區,又怎會是遙遠之事?問題是現在大灣區仍然在建設階段,尤其是香港與粵澳八城的合作有名而無實,前海未發展起來,河套區十畫未有一撇。香港仍然是七百萬人、只得金融和專業服務優勢的香港,而未成為有深圳創科、澳門度假、廣州先進製造業加持的香港。

香港特首位列國務院的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領導小組,李家超上任後又成立由他牽頭、統領司局長的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督導組,但除了司局長把「大灣區」、「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掛在嘴邊之外,我們未見有具體戰略部署。對於國安案件的外聘律師問題,特區政府沒有善用機制和法定權力應對,代價是要中央再作解釋,牽起一陣波瀾;但對於大灣區建設、香港的經濟內外循環,特首再不定下具體目標、拿出實際策略,代價就是七百萬人的發展機遇和生活水平,甚至是社會動蕩的藥引。李家超政府不但沒有蜜月期,通關更加不是可以淡定、樂觀的「沖喜」因素。恰恰相反,在人流通、物流通的新階段,香港政府再沒有任何理由不推進轉型發展,並且憑着獨特的對外開放的國際城市地位,成為大灣區以至全國外循環的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