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人菲毒案】掃毒戰年殺九千市長槍下亡 人權組織:市民終受害

撰文:魯嘉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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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上任一年,強硬掃毒政策引起國際爭議,警察即場槍決疑犯,私刑者隨街殺人,一年間兇殺案死亡人數超過9千人。杜特爾特上月(7月25日)發表上任第二份國情咨文,他揚言掃毒行動繼續,直至把所有毒販收監或打進地獄為止;他又要求專門調查懷疑違反人權案件的獨立部門人權委員會,於調查警察或軍方前,需要得到他的同意,更稱人權委員會應該被廢除。
面對總統不斷打壓,人權委員會發言人Jacqueline Ann C. de Guia接受《香港01》訪問時指,經過一年掃毒戰爭,菲國法外殺人(Extrajudicial killing)、警方濫權問題持續,更出現警員涉兇殺案後獲放生的案例;而市民人權意識倒退,部分人因氣憤國內司法制度緩慢,支持警察及私刑者殺死毒販,更視人權組織為仇敵,令人權工作更困難,「一切好像走回原點,我們要重新宣揚甚麼是人權、基本生存的權利」,又強調菲政府及警方需為每一宗死亡案件負責。

杜特爾特發表上任第二份國情咨文時,揚言掃毒行動繼續,直至把所有毒販收監或打進地獄為止。(路透社)
人權委員會發言人Jacqueline Ann C. de Guia指經過一年掃毒戰爭,菲國法外殺人、警方濫權問題持續。(羅君豪攝)
菲律賓人權委員會,負責監察及調查懷疑違反人權案件並宣揚人權訊息。(羅君豪攝)

鐵腕手段獲支持 源於司法系統緩慢

菲律賓人權委員會(Commission on Human Rights)是菲政府轄下的獨立機構,負責監察及調查懷疑違反人權案件並宣揚人權訊息。杜特爾特強硬掃毒,一年來引起爭議不斷,Jacqueline認為,這偏偏卻是令杜特爾特獲得高支持度的其中一個政策,部分成因是由於菲國司法制度緩慢,「部分市民眼見毒品問題嚴重,但司法制度緩慢令他們氣憤,於是現時這種對抗毒品問題的手段,反而令他們感覺更安全」。

港人涉毒案審訊進展緩慢

其中案例如去年四名港人被捲入一宗漁船製毒案,案件由去年10月開審至今一直被控方以不同原因延期,到本月續審辨方希望安排被告上庭作供,惟法院拒絕任用辨方安排的廣東話翻譯員,並指辨方要再去信高等法院作安排,審訊進展十分緩慢,四人仍要繼續承受牢獄之苦。

Jacqueline又指,菲官方不斷對外發佈如「吸毒者及毒販不是人」等言論,更令公眾覺得殺死他們沒有問題,而令她感到沮喪的,是市民不明白如法外殺人及私刑等風氣繼續受到支持,終會令市民受到危險,「今日他們以私刑對待嫌疑犯,日後就可能會為一己私利而行兇」。而警方濫權問題亦持續,其中包括出現警員殺人後疑被「放生」事件。

過去一年,菲律賓兇殺案死亡數字達9000人。(羅君豪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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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任市長Rolando Espinosa(左)去年涉嫌包庇毒販交易被警方拘捕,當時由警察總長Ronald dela Rosa(右)召開記者會交代案情。(資料圖片/羅君豪攝)

市長獄中被警槍殺 19警事後獲復職

去年8月,菲中部萊特島Albuera市時任市長Rolando Espinosa涉嫌包庇毒販交易被警方拘捕,11月刑事偵查組警員持搜查令到監獄,行動中包括Espinosa兩人被警槍殺,警方稱當時對方在牢房內向警員開槍於是才還擊。事件被當地議員及人權組織抨擊為法外殺人,連國家調查局亦介入調查,並指Espinosa是無防範地被謀殺,警方其後於今年3月宣佈時案中一名警司及18名警員涉嫌謀殺。直至上月司法部指,因缺乏人證及閉路電視影像,不能證明警員當時有預謀殺死疑犯,而且證據顯示疑犯有持槍,19名警員隨後獲保釋及復職。Jacqueline指同類事件如向公眾傳遞錯誤訊息,就算做錯事也能脫身,「這種問題正在惡化」。

Jacqueline批評警方過去一年仍然容忍私刑者繼續犯案,同時警員亦繼續於掃毒行動當場殺死疑犯。(羅君豪攝)

輕描淡寫死亡數字 批評政府需為案件負責

Jacqueline指政府於一年間就掃毒行動採取不同取態,去年行動剛開始時,他們視毒販被殺的數字為一項成果;至今年政府則改變意圖,希望輕描淡寫死亡數字令公眾覺得法外殺人案只是少數。菲政府今年5月曾公佈由去年7月至今年3月的兇殺案數字為9432宗,當中僅1847宗與毒品有關,另外1894宗與毒品無關,其餘5691宗則仍在調查中,局方否認傳媒及人權組織所指的7000宗法外殺人案為與掃毒行動有關。

「無論他們怎樣定義那些數字,他們仍需為那些死亡事件負責,警方必須徹查每宗案件」,Jacqueline批評警方過去一年仍然容忍私刑者繼續犯案,同時警員亦繼續於掃毒行動當場殺死疑犯,「等如調查、檢控及審判同由警察負責,司法部門無法正常工作,亦失卻部門間互相監察及平衡的作用」。

杜特爾特10年前任達沃市市長時,曾被聯合國特別研究員指容忍死亡小隊於市內不斷殺人。(羅君豪攝)

杜特爾特縱容濫殺早有先例 10年前曾被聯合國調查

菲國掃毒短短一年內血流成河,情況更引起聯合國聯注,一名隸屬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專門負責處理法外殺人問題的特別研究員(Special Rapporteur),表明希望到訪菲國了解人權情況,惟菲政府提出多個條件,包括該研究員需與杜特爾特進行一次公開辯論,及接受宣誓等,雙方仍未達共職。

聯合國特別研究員於2007年亦曾到訪菲律賓,當時菲國於2002年至2007年間出現類似的法外殺人問題,6年間死亡人數達800人,其報告中指出,死者大多被指為菲律賓共產黨武裝分子的支持者及左翼分子,於反暴動行動中被殺,當中包括政黨領袖、記者、人權律師等。而於達沃市(Davao)更出現被稱死亡小隊(Death Squad)的私刑者,嫌疑犯甚至街童等於光天化日下被殺死,當時達沃市的市長,正是杜特爾特,他向研究員指達沃市對罪犯來說是危險的地方,但表明自己與犯罪行為無關,強調軍隊及警察依法行事。報告中指杜特爾特的取態「站不住腳」,一方面指對罪案態度強硬,另一方面卻容忍死亡小隊不斷殺人,建議菲國家警察委員會應收回杜特爾特指揮警察的權力,以下令警方即時對死亡小隊進行打擊。

Jacqueline希望人權委員會能作為政府的良心,遊說政府作出改變。(羅君豪攝)

調查案件增6倍 市民視人權組織為仇敵

Jacqueline指出,當時6年內有800人被殺,就已經觸動聯合國關注,相比今次於短時間內有數千人死亡,情況是相當驚人。人權委員會其中職責是調查懷疑違反人權的案件,於掃毒戰爭開始後,法外殺人的案件數目大增,委員會的工作亦面臨巨大負擔,由過去每年調查不超過100宗案件,至今年調查案件共646宗;更困難的在於市民人權意職倒退,部分人對殺死毒販感到高興,更視人權組織為仇敵和包庇罪犯,「過去幾年我們以為已做到一些進展,如國家已廢除死刑,警察部設立人權部門,我們處理的人權問題亦已發展到經濟、文化人權等;突然一切好像走回原點,我們要重新宣揚公民及政治權利,甚麼是人權、基本生存的權利」,Jacqueline指,他們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讓公眾明白他們所做的是為每一個人的權利而非只有毒販。

然而對於人權委員會被指沒有實權,Jacqueline承認有人認為他們是「無牙老虎」,因為沒有委員會沒有檢控權力,在調查後亦僅能向政府作建議及作監察用途,但她認為檢控權並非唯一解決方法,而是希望能作為政府的良心,遊說政府作出改變。她指雖然在政府領導層的態度是反對人權,但下降至不同的政府部門,仍然有人願意與他們合作,如國會不時會與他們有聯繫,接納他們意見等,另外部分議員亦對法外殺人問題十分反感,顯示國內仍然有人相信人權及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