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背景是這樣:皇后碼頭繫着「不告別」的白布與依舊璀璨的維港夜景。郭灶帶一出來,全場人不停拍照,「我們好像明星。」沒有人願意離開,也有人落淚。舊天星碼頭亦同樣有不告別的人。碼頭清拆前,阿帶駕駛最後一班靠岸的船,由紅磡往返中環,他是天星小輪的船長。阿帶以為港鐵通車後,人們不再依賴天星小輪,維港景色只剩遊客細賞;他以為已由主角變成配角,天星早已離開香港人的日常,他不解,「他們表情好難過,我差點以為公司要結業。」攝影:盧翊銘,撰文:黃泳樺
阿帶33歲加入天星小輪。每年七一,他看着平靜海面如一塊黑布,被天上的煙花塗成一片五顏六色,至今18年。短暫的行船生涯在119年歷史的天星小輪前,激不起一點浪花。(盧翊銘攝) 近20年,香港「風高浪急」,他都一一駛過,安全着陸,只是海上煙花看厭了,幻彩詠香江也沒什麼特別,比不上從前的自然景色。(盧翊銘攝) 畢竟阿帶看過中環碼頭三度搬遷、清拆,看過「高樓競賽」,香港變化最多的二十年,例如國際金融中心被環球貿易廣場取代香港第一高的地位,就如天星小輪地位被地鐵代替過海一樣。(盧翊銘攝) 最初,阿帶駕駛紅磡線,乘客多是黃埔花園住客,過海到中環或灣仔返工,一艘船可坐滿547人。昔日繁忙時間,6隻船可滿客,3分鐘一班船。有船長慨嘆,現在3艘船也不客滿,載着的不再是一批又一批為生活打拼的香港人,是一團又一團瘋狂「打卡」的遊客。(盧翊銘攝) 由主要交通工具成為遊覽觀光船,阿帶回應:「我都覺得成了旅遊景點。星光大道本來就好多遊客,搭小輪可以看完中環,又看一下九龍。以前地鐵未通車,好多香港人返佐敦、油麻地都是這樣搭。現在主角變配角,好像降級了,也有點不開心。」(盧翊銘攝) 他瞪一瞪眼說:「遊客買不到船飛會求我地買飛,好像好緊張的,但客滿了,我們都畀不到飛,他們上到船會不停影相。每天搭船的香港人覺得維港的景色沒什麼大了,好像我們每年都看到七一煙花的,就會覺得不外如是。外人覺得好靚,但我們看了20年。」(盧翊銘攝) 只是,舊天星碼頭清拆前夕,「乘客表情好難過,每天都來影相,好不捨。那晚差不多晚上12點(尾班船),也不捨得上街(下船)。我就解釋,我們公司不是結業,不過搬新碼頭。他們說『好,第日見,第日見』,我說『真的第二日都見到啦』」(盧翊銘攝) 阿帶有點感動,但仍是不解,他笑說:「公司的影響力有這麼大嗎?但公司不是結業呀。弄得我以為自己要找另一份工作。」或許乘客不捨得不是那艘船,是泊岸的碼頭的價值。(盧翊銘攝) 見慣「風浪」的阿帶說:「有不捨。以前的碼頭好些,水流沒那麼急,泊岸易些。工作比較沒那麼急,(設計)古老些, 而新碼頭比較開揚、光猛、乾淨,各有各靚。」 不知不覺,舊天星碼頭、皇后碼頭忽然一併成為港人的集體回憶,本土特色。後知後覺,郭灶帶成為目睹青年運動捲入歷史洪流的證人。(盧翊銘攝) 愈填愈窄的海港,水漸急,浪漸大,開始動盪不穩。「現在水流急,因船來往的密度高了,有時兩船交叉出入,就危險了。以前從紅磡碼頭到灣仔要12分鐘,現在?7、8分鐘就去到中環,船的航程就最多4、5分鐘。」(盧翊銘攝) 愈填愈窄的海港,水漸急,浪漸大,開始動盪不穩。「現在水流急,因船來往的密度高了,有時兩船交叉出入,就危險了。以前從紅磡碼頭到灣仔要12分鐘,現在?7、8分鐘就去到中環,船的航程就最多4、5分鐘。」(盧翊銘攝) 渡輪業變得暗淡,兩岸的燈飾愈來愈耀眼,一閃一閃小星星都看不見。唯一不變是乘客面口。船長有兩分早晚兩更,所以阿帶看過趕尾班船的人,「睇夜景?不會,尾班船的打工仔,多數一上船就閉上眼休息。」(盧翊銘攝) 他又看過每早追船的打工仔,「上班族每次都係好趕,一手拿住咖啡、三文治,一手拿背包,就直接衝落來。上船就吃早餐。以前有個小食部,賣的是豬腸粉,魚蛋,也有士多賣早餐,開全日的。現在?他們就買泰昌、東海堂做早餐,不過都係咁趕,常常跑去追船。唯一變就是看着他們老咗。」阿帶笑了笑,「是啊,香港人廿幾年都係咁忙。」(盧翊銘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