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月盂蘭節禁忌多 一本《通勝》蘊藏中國數千年占卜史

撰文:林君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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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農曆七月到來、「鬼門開」正式開啟後,對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華人來說,這一個月在日常生活上有許多要注意、避免的地方與禁忌,無法像平日般隨性地過日子。不過有關農曆七月禁忌的依據是從何而來呢?基本上,可以從清代台灣的暢銷書籍-「通書」來尋找答案。

華人傳統習慣於農曆七月十五日舉辦「中元普渡」或普渡法會,其源自道教「中元節」與佛教「盂蘭盆節」,前者祭祀地官、超渡亡靈;後者則是普渡僧眾。隨着時代演進,兩者逐漸合而為一。圖為台灣公司行號於中元節舉行的普渡活動。(許陳品/多維新聞)

從商代甲骨文的記載,便可知道中國人從很早以前便開始使用各種方式預卜吉凶。由於篤信擇吉思想,哪些日子適合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等宜忌行為普遍受到大眾重視,因此「擇日」(挑好日子,也可叫選擇)至今仍廣泛流傳於華人民間社會中。

《禮記》便詳細記載了各節日、時日的禁忌。由於過去人們認為,天象與皇帝、國運密不可分,因此「觀天」很早便由皇室、朝廷所把持,禁止百姓私學天文曆算。

當然,不只皇室有需求,根據學者黃一農的研究,民間同樣也有擇日的需要,為了回應民間社會擇日的需求,從唐代開始便有雕印官頒曆日(皇曆或黃曆),會附上行事宜忌等內容,但供不應求,於是民間便自行衍生一套擇日通書。儘管宋元時期的朝廷皆曾頒佈律例,處罰私造、盜印或販賣曆日者,但屢禁不止。直到清乾隆十六年(1751),朝廷才同意民間翻刻憲書,嘉慶二十一年(1816)終於廢除禁例。

擇日通書可說是家家户户必備的書籍,但不同擇日家所寫的通書,關於宜忌吉凶等內容不一定都相同,這也常讓百姓茫然不知所措。因此,乾隆六年(1741)皇帝曾下詔集合欽天監所有人員合編《欽定協紀辨方書》,花費大把工夫將舊版通書前後矛盾的解釋都加以修改,還成為清代公認的通書。

儘管清廷修訂了《欽定協紀辨方書》,但民間的通書內容仍不一致。(百度百科)

然而,民間流傳的通書並未因官方修訂而有統一的版本,各家依然堅持己見、眾說紛紜。各地擇日家多以朝廷的《欽定協紀辨方書》為底,再根據風俗民情調整,直到今日依然如此。

目前台灣有超過一半的通書,皆號稱傳自泉州洪潮和家族繼成堂的通書,根據黃一農研究,清嘉慶年間(1796-1820年)洪家的通書一年可以賣出50萬本,不僅在大陸暢銷,其出版的通書還銷往南洋。到清末時,《洪潮和通書》已成為流通於台灣的主要通書之一。

直到今日台灣出版的通書,依然會在封面寫上「洪潮和」的大名。(誠品在線書店)

史載嘉慶二十一年(1816)便有名台灣民眾到泉州,向洪家學擇日。於清光緒二十五年(1899)版本的《洪潮和通書》,還記載已被日本殖民的台灣,在台的洪氏門徒已增加到21人。

1919年12月9日《台灣日日新報》漢文欄便刊載一篇文章,內容指出:「自來本島人所用曆書,概係清國福建泉州所刊洪潮和曆及廣東所刊之羅傳烈曆」。除了泉州洪潮和的通書外,台灣另一個通書則是來自廣東羅傳烈。

不過,日據時期對於任何有關清代的書籍都相當敏感,就算是通書,只要印有清代皇帝系譜、年號,仍會遭到取締。當時的台灣擇日家只好在通書中印上日本帝國年號、日本節日,好讓通書能順利出版。

到了皇民化時期,總督府對於通書、象徵中華天文觀念的星圖、吉凶內容等,一律禁止印製。日本民俗學者池田敏雄(1916-1981年)曾於《台灣警察時報》撰文表示,要檢討台灣的民間信仰,應先從與民眾頻繁接觸的地理師、擇日師、道士做起。

科技日新月異,但華人擇日的風氣、習慣並沒有減少,這是因為未來的不確定感與未知性,使得現代仍有許多民眾在日常生活中,以通書作為趨吉避凶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