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R】小丑為何炎上席捲全球? 一文深入分析全方位探討!

撰文:撐場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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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小丑》已經上映一段時間,而全球票房已經坐收幾個億。這齣欠缺英雄打鬥、超能力的英雄漫畫改編電影為什麼如此吸引?看看以下作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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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曾經陷入低潮,遭逢過情緒幽谷的我來說,當劇末秀出如喜劇電影般「The End」的印刷字體時,『小丑』(Joker),從底層掙扎的社會邊緣人,到拉開五彩序幕,以病態似的怪異舞步踏入脫口秀攝影棚,那種心境的轉變,啊,著實讓人引起共鳴且孰悉,在呢喃微笑之餘,淚水已緩緩滴落……

No Pagliaccio non son. (不!我不再是小丑!)
歌劇《丑角》(Pagliacci)

丑角因憎恨而徹底黑化的戲碼,其實早在義大利寫實主義劇作家雷翁卡法洛(Ruggero Leoncavallo)西元1892年的作品《丑角》(Pagliacci)裏出現過,男主角在第一幕的詠嘆調「粉墨登場」(Vesti la giubba),隱藏萬般悲憤裏的強顏歡笑,堪稱挑戰男高音真情流露的代表作,在「小丑」開場的片段,刻意壓抑卻無奈必然的笑容,於白皙臉上復以來回塗抹的扮相,渴望贏得旁人尊敬的自信,佐以落寞失去自我靈魂的喪氣,毫不留情地,狠狠直搗每一位觀影者而來。

那是一種何等的親切感,因為你我都是小丑。(《小丑》劇照)

那是一種何等的親切感,因為你我都是小丑,在這個無情的社會裏被不斷翻滾着,即使不甘情願,你我同樣要登上異常殘酷的舞台,被街弄的小屁孩惡搞,被壞心眼的同事出賣,被道貌岸然的社會菁英踐踏,被原生家庭的謊言給戲弄,被…整個看似平等的體制給操縱,但最可怕,也最悲哀的是,傷痕累累的同時,大家卻又要你擺出天真的笑顏,告訴人們,你活得很好,你深愛這個世界,因為,「你沒有毛病」!

片長122分鐘,幾無冷場的小丑個人秀,我想,當Arthur Fleck以藝名「Joker」之姿正式坐上Murray Franklin的訪問席之際,映入眼簾的彷彿是古希臘式悲劇的再現,主人翁戴上了面具,披上了戲服,扭曲笑臉的軀殼陳述着嚴肅的道德哲理,但表演的核心不在於故事的內容,而是在呈現出悲壯且崇高的「英雄主義」。

傷痕累累的同時,大家卻又要你擺出天真的笑顏,告訴人們,你活得很好。(《小丑》劇照)

然而在道德已淪喪,連垃圾清運體系也失控的紐……呵呵,高譚市(Gotham City),此刻已由「虛無主義」(Nihilism)所取代,打破既得利益者所勾勒出的偽善城邦,象徵反對一切權威與制式教條,更呼應着Joker,撲克遊戲鬼牌的起源之一,法式塔羅牌上的「愚者」,既是遊戲的開始也是結束,意味無限循環的可能性,是自由也是逃避,是意志消沉也是不受拘束。至於訪談節目的最高潮,「敲敲門」,子彈射入Murray體內的當下,是的…

La commediaèfinita!(喜劇結束了!)

這橋段不禁讓我回想起西元1987年上映的「The Running Man」,同樣是「白白胖胖」、尖酸刻薄、自比階級高人一等的當紅主持人,最終都難逃成為主角殺戮祭品的命運,一個被「魔鬼阿諾」(此乃「The Running Man」的中文芭樂譯名)所終結,慘死在被平反的英雄手裏;而Murray,似乎也是慘死在「英雄」的槍口下?

但不得不注意兩人在訪談場面逼近臨界點時的言詞交鋒,兩個電影名角盡情詮釋出各說各話的狠勁,民間素人大戰資深老手,頗像政治家在辯論會上的侃侃而談,只是現實生活上我們看到的是盡是亂開支票與說空話,反而在電影中,Arthur跟Murray激盪出的火花聽起來還比較有道理……

Murray似乎也是慘死「英雄」的槍口下?(《小丑》劇照)
Is it just me, or is it getting crazier out there? (是否只得我一個,或是外面的世界變得瘋狂?)

自然,身為美式漫畫歷史上最不朽的反派,也是西方流行異色文化裏的頭號惡棍,Joker罪犯的標籤不可能被電影洗白,我也沒必要為其歌功頌德一番,但相較於多數超級英雄高舉正義旗幟後的大開殺戒,儼然回到十字軍東征時期非我族類盡誅的聖戰,Joker,兩小時其實「才」殺了六個人,三個華爾街渣男(請晚上獨自搭車的落單少數民族女子吃「薯條」,wow,多麼明顯的性暗示!)、一個塑造出自我病態形象的母親(有人會嘴砲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一個斬斷自己謀生之路的惡劣同事(「借刀殺人」是職場的日常,沒有之一!),最後則是一個嘲諷並戲謔己身精神痛楚的有權柄者……

坦白說,單純站在「同理心」(empathy)的立場,到了電影後半,Joker的殺人行為儼然已成為他唯一僅存的情緒出口,你我會為之感到作噁或是憤怒嗎?No,我們有人可能正樂在其中,看着自己身上長年所被鞭打的傷痕,來自家庭、校園、同袍之間,此刻,Joker透過鏡頭上的鮮血來撫慰,這全然不是獸性的氣息,這是「Homo sapiens」,人性裏受迫至極的反撲!

Joker的殺人行為儼然已成為他唯一僅存的情緒出口。(《小丑》劇照)

SIX,這個數字,向來在宗教信仰上不是個神聖的符號,看起來是項未完成的工作,所以我覺得,Joker在電影裏其實是殺掉了「七」個人,包括了Arthur Fleck,也就是他自己,藉由自我的毀滅與重生-「我不再是我的我」,復活的Joker才能完全成為真正的Joker!這也順勢呼應自Heath Ledger以降,Joker一角所不斷凸顯的積極暗黑面,毀滅後再能愈發強大,戰勝死亡方能超越死亡!

而且透過多幕小丑獨舞的片段,更能體會他在失去人生方向後,如何再次聚焦,再次找回適者生存的意義……誤殺(怒殺!)後躲往公廁裏的翩翩起舞,宛如默劇藝術大師的身段,我似乎看到了隱約帶有中國太極的套路,更恍然大悟到,「窮途末路」、「物極必反」,這不就是「易經」裏上爻的卦象啟示嗎?社會的不公不義,有權勢者的視而不見,一步步孕育出了反社會的怪物!

Joker躲往公廁裏的翩翩起舞,更能體會他在失去人生方向後,如何再次聚焦,再次找回適者生存的意義。(《小丑》劇照)

如果世上真的有公義存在,人人都心滿意足,帶着微笑地安穩過日,那帶來歡樂的天使,Joker也許就失去舞台;但正因為社會不公平,人人的臉上都帶着愁容,Joker誇張的肢體動作才有其價值,就像長階梯上吞雲吐霧、手舞足蹈的那一幕,我們是對蛻變後的Arthur給予既莞爾又真誠的祝福,畢竟他戰勝了自己,但我們還沒有,現在仍癡心做着蝜蝂大夢。

華納兄弟為華堅馮力士(Joaquin Phoenix)報名最佳男主角。(《JOKER小丑》劇照)

最後,有個頗具玩味之處,是在Joker在警車被救護車攔腰撞上時,一群帶着丑角面具的支持者將他受傷的身體細心抬出車外,緩緩安置於引擎蓋上。且慢!這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就在史詩動作電影「神鬼戰士」(Gladiator)的片尾,當角鬥士英雄Maximus負傷登上競技場,用大快人心地方式除掉卑劣的皇帝Commodus,保全並延續了羅馬帝國的共議制榮光之際,傷重倒地的他,雖然與仇敵同歸於盡,但大批的元老院議員與將領們,同樣是選擇抬起了他的大體,象徵對衛國英雄的尊崇與致意……該說是風水輪流轉嗎?當年倒在一旁,令人髮指又無人聞問的Commodus,呵呵,正是Joaquin Phoenix,也就是Joker。

該說是風水輪流轉嗎?當年倒在一旁,令人髮指又無人聞問的Commodus,正是Joaquin Phoenix,也就是Joker。(《小丑》劇照)
I was just thinking of a joke. (我只是開個玩笑。)

四百年前,我思故我在;今日,我笑,代表我還活着。

作者簡介:Camillus History and People

作者Facebook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camillushistoryandpeople/

【編按:文章題目為編輯所擬,原題為「我笑,代表我還活著。Joker觀影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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