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0年】《香港製造》九七被漠視 陳果:年輕人當時不感恐慌

撰文:戴嘉達 陳運濬
出版:更新:

陳果電影《香港製造》的結尾時,一名女子在香港人民廣播電台趾氣高揚地教人重溫《毛語錄》:「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明明該片的邊緣青年全都不得善終,與八九點鐘的太陽是兩碼事,當問道陳果的忽然奇想從可而來,他說:「我寫的時候已知道是這句,我好肯定是這句,因為我太熟《毛語錄》。」

《香港製造》中邊緣青年的命運堪虞,很難稱得上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

1957年毛澤東到了蘇聯莫斯科大學,當地中國留學生熱切期盼見到他,當毛主席為在場過千名學生演講時,劈頭就講出這段鼓舞人心的說話。在中國內地出生及長大的陳果很欣賞字句本身的意義,「年輕人將成未來的社會棟樑,任何年代都不能忽略的,而毛澤東的用意正正是鼓勵年輕人,舉起一隻手說:『明年是你,再下年都是你,將來全部都是你』。」但換轉了在《香港製造》中引述就當堂令人覺得語帶諷刺,原因不單是對香港人民廣播電台心生恐懼,還有戲中的青年全是社會邊緣人,且最終不得善終,說是晚上七點鐘的夕陽倒有點合理。

阿秋一事無成,最後死在墳場。

「回想1997年,年輕人的狀態沒有太明顯,騷動及不安來自家庭方面較多。」陳果從《香港製造》的時代脈絡說起,理性客觀地說出八十年代國內地經濟開放,本地藍領到內地東莞、深圳工作,中港兩地交往開始頻繁,但在某些男性而言就像走進了桃花園,「包二奶」等現象影響到香港家庭,像李璨琛演的阿秋,老竇有第二頭家,阿媽最後走佬,他就是無辜的受害青年之一。「廿年前除非是大學生,年輕人基本上都不關心政治,一點也不關心,所以廿年前無人醒覺,醒覺的只有移民那些人,現在年輕人醒覺後又另計。」

《香港製造》在九七這個符號之上大作文章,充滿政治寓意的味道,講述年輕人的悲慘未來,但原來他們當時不以為然,陳果憶述私底下到戲院觀察,「我見到,有一班人看完之後,當然我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他們的反應是:『嘩,咩料,想教育我呀?』在旁的我很詫異。」發覺到原來有這樣的問題,陳果歸咎於九七時的年輕人不太感受到恐慌,「一、因為覺得理不到,二、在政治上不敏感,而且一直以來都冷感。」事隔多年《香港製造》的價值重新被發掘出來,烏甸尼電影節最近出資復修成數碼版,今時今日這部戲在戲院上映,陳果說,「重看時或多或少有點唏噓,當然這是另一個問題。」

九七年,曾拍過商業片的陳果,決心做一件改變工業的事,《香港製造》之後拍了十年獨立電影,最後都發覺無以為繼。(符祥定攝)

《香港製造》當年以獨立電影姿態推出,緊隨其後陳果推出《去年煙花特別多》及《細路祥》合組成「香港三部曲」,還有至今仍未完成的「妓女三部曲」,九七後拍了十年,他發覺做不下去,「香港的環境不像歐洲,受眾太少很難堅持。」比起近年的本土電影,獨立電影在香港不成氣候,甚至未走入過大眾的討論,但陳果也不認為前者可掀起大浪,因為綜觀所有國家的新浪潮電影,都與社會發展有莫大關係,「社會『上升』,城市發展,帶摯所有人及電影,這從來都是無法預料的整體性興奮。(本土電影)講社會問題,這方向是正確的,有沒有辦法回到新浪潮時期?這比較難,因為社會已發展得七七八八。(對比內地的情況?)內地勁咯,因為內地某程度上是封閉,所以社會發展時電影都起飛。但在意識形態上,內地不容許去得太盡,始終國家大,人口多,人才都很多,如果再開放些衝擊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