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HEA才有發展:12個失學青年 「HEA的奇幻時刻」

撰文:蕭裕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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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夏天,我訪問了 12 位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發現:3 個月至 1 年在家無所事事的 hea 的機會,為他們提供一個十分重要的「奇幻時刻」,令他們開始反思自己的處境,繼而主動思索自己未來的升學或就業安排。而更令我驚訝的是,職訓局的職員和社工都告訴我,通常能順利完成職訓局課程、而沒有中途退學的,往往會是這種曾在家無所事事一段日子的青年;而那些在中學退學後立即入讀課程的,退學率往往比前者高很多!
蕭裕均
任由青年在家hea一年,未必沒有好處。(Getty Images)

每天,當我們都被堆積如山的工作和任務迫得發瘋時,都十分渴望可以有機會 hea 一下。對已踏足職場工作的成年人來說,很多人可能會選擇請假出外旅遊,逃離香港這「加速世界」,到生活節奏較慢的社會走一走、充充電。我們之所以會這樣做,皆因我們知道:身體就如橡筋般,拉得太緊,不單會令自己精神緊張,身體容易出現毛病,還會隨波逐流,迷失自我。

奇怪的是,縱然我們知道有必要「停一停,諗一諗」這簡單的道理,但面對還是求學中的青少年和兒童時,我們總是日夜叮囑他們要把握每分每秒的時間,不容他們有任何 hea 一下來的空間。在香港,把這種口是心非的招式運用得最出神入化的,莫過於一眾虎爸虎媽,硬要把子女每天的時間表都塞得密麻麻,連吃飯和睡覺的時間也巴不得要減到最少,更遑論可以讓子女有機會 hea 一下。

香港思維:失學後應盡快回歸主流升學軌跡

不少家長認為,只有盡快完成大學課程,才是人生正路。(網上圖片)

話說回頭,有時也不能完全責備香港的家長,這種「贏在起跑線」的心理和做法之所以在香港如此泛濫,都與香港的社會制度發展有莫大關連。其實,香港社會一直有個教育上流夢。自上世紀 70 年代開始,隨着 6 年強迫教育、9 年強迫教育,以至取消香港中學入學考試和初中成績評核試,愈來愈多青年可完成高中的中五課程。接着,隨着大學學額擴張及副學士的出現,高中畢業生升讀大學更被看成是理所當然的升學路徑,形成了「主流升學軌跡」。

在這種教育上流夢和主流升學軌跡的霸權下,一些中途停學或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都會被社會歧視,或被視為制度下的失敗者。然而,香港的教育制度依然是汰弱留強的。每年只有少於 20% 的適齡青年能升讀資助大學。亦故,在這種不斷制造失敗者的情況下,香港政府也唯有在主流升學階梯中,加上形形色色的副學士、高級文憑和文憑課程,希望能把那些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立即吸納回這些課程中,以防他們終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多生事端。簡言之,我們的教育制度就是要消滅 hea 的年輕人。

但是,這樣對青少年的安排,真的好嗎?尤其對於一些學業成績不理想、中途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立即把他們接回其他副學士、高級文憑或文憑課程,真的是他們的意願嗎?這樣的安排,又能幫助他們計劃自己未來的升學或職業生涯嗎?以下就先讓我分享一群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之經歷,從中窺探 hea 對這些青年在規劃未來的正面意義。

脫離主流升學軌跡,不一定是末路。(iStock)

有時需hea一下 才有空間思考前路

2014 年夏天,我訪問了 12 位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這 12 位青年,大多是中三便退學。他們有的在退學後便即時報讀職業訓練局的文憑課程;有的在退學後在家終日無所事事,待上 3 個月至 1 年不等,才入讀職訓局課程。

本來我只希望了解這群青年在離開校園後的經歷,以及他們的人生目標和對規劃生涯的想法。但在我跟這群青年進行深入訪談後,卻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發現:對於這些脫離主流升學軌跡的青年來說,3 個月至 1 年在家無所事事的 hea 的機會,為他們提供一個十分重要的「奇幻時刻」,令他們開始反思自己的處境,繼而主動思索自己未來的升學或就業安排。而更令我驚訝的是,職訓局的職員和社工都告訴我,通常能順利完成職訓局課程、而沒有中途退學的,往往會是這種曾在家無所事事一段日子的青年;而那些在中學退學後立即入讀課程的,退學率往往比前者高很多!

前一類擁有「奇幻時刻」的青年,往往因為無法忍受學校環境,持續逃學,同時沒有工作意圖,此情況大多會維持 1 年。接着,「奇幻時刻」便會出現:青年會主動結束「雙失」狀態,開始求學或謀職。雖然這類青年未必能立即找到自己的人生理想,但他們在「奇幻時刻」出現後,便會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所以當他們決定要報讀職訓時,心中肯定已有清晰的職業計劃。

反之,後一類在中學退學後立即入讀職訓局的青年,他們享受中學生活,也不會逃學,卻由於成績未達標,而未能繼續按主流軌跡升學。及後他們就在家庭的安排下,報讀其他升學課程,職訓局的課程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他們在報讀前也沒有細心考慮。

退一步,海闊天空。(Getty Images)

一味為青年計劃人生 只會令他們被動卸責

近年,不少學者也開始探討在現代社會中,從小到大都被家長、老師,以至教育制度不斷規劃人生的青年,他們如何能夠發展出積極為自己人生負責任的態度?

加拿大青年研究專家 James Cote 便指出,在現今社會中,青年普遍有兩種迥異的處世態度,分別為「卸責型」和「發展型」。抱「卸責型」心態的青年往往隨波逐流、人云亦云、不主動計劃人生,一味守株待兔,等待別人為他們設計「星光大道」。

相反,「發展型」的青年則傾向活在當下,不斷審視自己的能力與機會,積極尋找人生機遇,化被動為主動,從而作出最佳決定。從這兩類脫離主流升學軌跡青年的不同經歷,我們可以看到 hea 的正面意義——一段時間的無所事事,原來可把青年從「被計劃人生」的困局中抽離出來,變成「發展型」的青年,主動確立人生方向和未來。

在香港生活,hea 是一種稀有資源;對青年來說,hea 更是奢侈品。但正因此,我們往往忽略了 hea 能為青年創造足以改變人生的「奇幻時刻」。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