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江湖浪大水深 現實和人性令人迷失｜知薇
金融，一個關於恐懼和貪婪的行業，引得「無數英雄競折腰」，也令不少想/已成為行業英雄的人，在現實和人性的洪流中誤入歧途。
真切記得2008年9月中，聽到雷曼破產時的震驚，見證金融危機的恐懼。當年有個同行nerdy的說：「能親身經歷如此大危機和大熊市很難得，值得學習和銘記。」知薇當時只想：「有生之年，都不要再經歷類似的危機。」事與願違，更精彩的永遠在未知的未來。
進入2023年第一季，正當大家都重新抖擻精神、期待疫情過去、否極泰來時，一連串的銀行「遇難」了。時鐘指向3月19日，瑞銀(UBS)在政府做媒下，確認要收購瑞信(Credit Suisse)，30億瑞士法郎的收購價，是瑞信3月17日收市價4成而已，瑞信股價之後斷崖式的下跌已成歷史；隨著此收購預計在今年底前close，167年歷史的瑞信也將消失於歷史長河。
這一切，「多得」瑞信最大股東沙特國家銀行(SNB)主席3月15日受訪時，被問及若有需要，是否會增資時，斬釘截鐵一句「The answer is absolutely not」，直接讓其2022年11月對瑞信的15億美元新投資瞬間貶值。他事後再受訪時，能一邊解畫一邊微笑，估計這點錢對於富得流油的沙特，只是毛毛雨；也估計這點事對於30多年玩轉中東金融圈的Al-Khudairy老先生，只是濕濕碎。話雖如此，高居主席之位的他，洞察力還是在線的，他說：「市場很緊張，不停找尋故事和壞消息，來驗證自己的擔憂。」
對銀行業和公司治理稍有認知的人都明白，10%持股比例是個敏感界限，一達到或超過就有更復雜的監管審批和合規要應對。已持股9.8%的SNB公開表示「絕不會」增資增持瑞信，本是非常合理且稀松平常的回應 (盡管欠缺公關敏感度)，市場反應如此劇烈，除了瑞信本身底子虛之外，暴露出的不是「系統性風險」，而是全球金融的「系統性恐慌」狀態。
說起瑞信和英雄，就不得不提及曾風頭無兩的瑞信前CEO Tidjane Thiam (行內人簡稱TT)。今年61歲的TT，象牙海岸(Ivory Coast)人，來自政治世家，成績優異，英法德語流利。TT傳承家族的領袖基因，身高1米93，演講起來自信滿滿光芒四射。就職過Mckinsey，也曾回國在政府機構做老大，之後重回商業世界，進入的歐洲保險業。
TT在Aviva五年後，做了Prudential的CFO，更在2009年成為Pru的集團CEO。TT在Pru那幾年lead兩單高調大刁，2009年試圖收購AIA，最後價格談不攏崩了；2012年在泰國做收購和銀保，據說同期結識了第二任妻子——當時advise TT做刁的投資銀行家瑪麗。TT或太自信，做AIA刁時對英國監管機構FSA缺乏溝通和透明度，不僅自己被制裁，Pru也被罰了3千萬英鎊。盡管如此，TT2015年離開Pru時，仍是金融圈的香餑餑，畢竟在他任期內，Pru利潤翻倍且股價三倍。
瑞信主席用了19次會面才終於說服TT，於2015年初任命TT為瑞信集團CEO，急不可待希望這位英雄般的領袖能帶瑞信走出低谷，任命當日公司股價躍升7%。TT起初沒令股東和主席失望，通過大刀闊斧的裁員、收縮sales & trading、擴張財富管理，就任三四年內令瑞信扭虧為盈、業績攀升。但是，在看似輝煌的變革轉型背後，埋下不少定時炸彈。部分業內人士分析，TT任職期間，在扭轉業績的巨大壓力下，有些部門或有瞞報風險暴露的嫌疑。比如，在2021年令瑞信蒙受100億美元損失的Greensill，雙方的商業合作早在2017年就開始了，4年間，瑞信對Greensill名不副實的商業模式和過於單一的保險覆蓋，竟視而不見，風控部門形同虛設。
最後，人才敵不過人性。TT在2020年離開瑞信，導火索並非業績，是滿滿的Ego。據說，TT親手提拔的瑞信財富管理阿頭Khan，不知哪根筋搭錯，偏要買下TT湖畔大屋旁的更高的屋子，還大肆裝修了一番，估計沒少吵到TT家。瑪麗嫂一氣之下，在屋旁種起一排大樹，直接擋掉Khan家的湖景。在TT的私宅派對上，Khan和瑪麗嫂因此大吵一架，TT又把Khan教訓了一番，不歡而散。2019年夏天，Khan離職加入對手UBS，就發現自己被私人偵探跟蹤，成功反跟蹤和追問之下懷疑與TT有關。雇傭私人偵探的中間人自殺後，追隨TT多年的瑞信前COO引咎辭職，被外界質疑是為TT撇清幹系。醜聞越爆越多，在瑞士監管當局FINMA展開調查後，TT黯然辭職——無獨有偶，他在任期內也幫瑞信利潤幾乎翻倍。
諷刺的是，現貴為UBS財富管理大佬的Khan，3月24日在香港向瑞信私人銀行的亞洲員工承諾retention package和大好前途，有種衣錦還鄉的既視感。
一位精進的業內朋友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知薇在為這曾經譽滿全球的大行和曾經叱咤金融圈的精英唏噓之余，感慨一句：「令人迷失的，從來都不是江湖，而是人性本身。」
見慣京城春秋，經歷英倫風雨，安住香江之港。思考金融現象，分析職場百態，探究健康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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