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綜援收緊】為慳5蚊拒做血糖測試 59歲糖尿患者:窮是恥辱

撰文:柯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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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英偉甫坐下,隨即問說:「林鄭嗰度有冇得傾?」基督教關懷無家者協會助理外展主任毛卓賢坐在旁邊,擠出了一抺苦笑——下月28日滿60歲的周英偉原本計劃申領長者綜援($3,485),但如今計劃落空。他除了要面對住屋困難,每月依靠僅二千多元的成人綜援過活,處處仍面臨困窘。
按財務委員會文件指,政府於2018至19年度投放於社會福利的預算高達798 億元——數以百億元的開支,為何周英偉仍遭趕上絕路?

周英偉面對將來的住屋問題苦無對策,他常說:「唉,你話點算?」。(柯詠敏攝)

下月28日是周英偉的六十大壽,他手上那封安老院舍的信件,原本是為自己預備的「生日禮物」——周英偉現居於單身人士宿舍,下月期滿後原本將申領長者綜援。援助金額較多外,同時亦能申請院舍津貼、特別護理津貼等助他申請安老院舍。

然而,政府於下月起將長者綜援的申請年齡由60歲調高至65歲,他看著那份院舍的資料說:「連最終目標都冇埋。」

特首林鄭月娥早前提到,有經濟需要的人士仍可申領成人綜援。身患長期疾病的周英偉失去工作力能,每月僅靠共2,455元的綜援維持生活。每日只能花80多元的日子,能說得上是「生活」嗎?「喺香港,窮真係一個恥辱。」他嘆氣說道。

「你有攞綜援?咁你夠食啦。」
食物銀行職員跟周英偉說道。

飲茶是奢侈品

周英偉的皮膚黝黑,頂著一個肚腩,外形看似一般壯健的「中佬」,但他不時為了節省開支,只吃一至兩餐,位於長沙灣永隆街的燒臘檔則是他的飯堂,「24蚊有飯有嘢飲,算係抵,但食得多都會厭。」

燒味飯只為果腹,周英偉還是懷念上茶樓食一盅兩件的日子,但他早忘了上次何時踏入茶樓,更不曾奢望能再次「歎茶」。「有時都會食點心,但唔係到茶樓,現在間間都咁貴,點食?」他淡淡地說。

周英偉拿出院舍的資料,但如今淪為廢紙。(柯詠敏攝)

成人綜援是「催命符」?

每日80多元只是按照算式計算,周英偉說有些突發開銷足以令他幾天沒錢開飯——月頭電費、洗頭水、牙膏等雜費。「每到月頭就冇咁一大截。」有次他發現接下來數天將沒有錢食飯,便前往食物銀行尋求協助,怎料對方的回應教他甚為難過。「你有攞綜援?咁你夠食啦,唔會派畀你啦。」周英偉揚起手,模仿當時拒絕他的職員說道。 「我話幾日冇伙食,可否幫幫忙,但對方就咁講,使唔使做到咁絕?」

毛卓賢提到,普遍食物銀行支援低收入家庭或遭逢突變的人士,而領取綜援的基層大多不獲支助。他補充,除了食物銀行,政府的部分福利同樣將綜援人士拒之門外,如在職家庭津貼計劃(俗稱:低津)。「羅致光成日話『扶貧』,點解會『愈扶愈差』。」周英偉嘆道。

社工毛卓賢(左)過去協助周英偉尋找安老院舍,如今計劃落空,他也十分難過。(柯詠敏攝)

按2017年《香港貧窮情況報告》,本港的貧窮人口達137.7萬,貧窮率佔20.1%; 個人月入低於$4,000即屬貧窮。

綜援、生果金、低收入在職家庭津貼等恆常現金政策介入後,貧窮人口及貧窮率分別下降至101萬及14.7%。自2012年後,首次在政策介入後依然未能跌破100萬人大關。

「喺香港,窮真係一種恥辱。」
周英偉

為慳5元 拒做血糖測試

過去二十多年,周英偉因行劫、藏毒進出牢獄。他改過自新後做過數年地盤,後來卻患上糖尿病、肺纖維化、哮喘等慢性疾病而失去工作能力,每天也要進食約十粒藥物。營養師曾吩咐他要注意飲食、少食多餐,但周英偉連一餐飯餸也難以負擔,何以進食多餐呢?他苦笑說:「那些營養師都是跟書讀,怎會知道我們實在的困難。」

周英偉說,糖尿病患者每天理應使用兩次試紙測試血糖,但因試紙價錢昂貴,單是50張則要用上250元,佔了綜援金額的一成。每次待身體出現異樣時,他才用試紙測試,但這令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之前隔一陣就入院,手腳會突然發腫。之前打20幾度胰島素,現在打成100度,好似愈看愈差。」

周英偉的三餐成問題,連糖尿病的試紙也要省著用,他看著身上那套穿了多年的運動裝,再次呢喃說道:「窮真係一種恥辱。」

周英偉計劃以安老院作最終目標,但如今他的計劃已落空。(資料圖片)

外展主任:情況只會愈來愈差

毛卓賢聽著周英偉的困苦,他默默地垂下頭來,然後步入辦公室拿出一份「老人之家」的申請表。「我可以幫你申請這個,但名額都有限,要等一兩年。」「一、兩年?哈。」周英偉仰後苦笑說道。

「老人之家」由非牟利團體「伸手助人協會」營運,全港共有三個宿舍,每個名額由76至155個不等。

周英偉原本計劃離開單身人士宿舍後,就申領長者綜援,連同院舍津貼或特別護理津貼,也可負擔價錢較相宜的私人院舍,如今周英偉計劃落空,他最壞的打算是於深水埗租住床位。「身體唔得,住安老院規矩多,但仍有人照顧。如果租床位冇地方放胰島素,因為它要雪櫃儲存,這又怎麼辦呢?」

周英偉不敢想像一個月後的生活情況。毛卓賢看見他的困窘生活卻無計可施,心情同樣沉重。「他是新措施下中最受影響的基層街坊,只能想像到他將來在社區只會愈來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