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伏爾泰酒館100年 藝術家的安身之所

撰文:查映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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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爾泰酒館:在此名號下,一群年輕藝術家和作家,以創造一所藝術娛樂中心為目標聚集在一起。這家卡巴萊(cabaret)希望邀請藝術家嘉賓參與日常聚會,在此進行音樂表演和朗誦,歡迎任何取向的蘇黎世年輕藝術家,帶同你們的建議來到伏爾泰酒館。」
達達主義藝術家Auric, Picabia, Ribemont, Dessaignes, G. Everling, Casella, Tzara,攝於1920年。(Getty Images)

1916年2月5日開幕的伏爾泰酒館,稱之為同人聚腳點也不為過,開張後,卻旋即成為蘇黎世的文化熱點,後世視之為達達主義發祥地,百年後的今年,仍然吸引人們前往朝聖。我們所知的蘇黎世是一座風光明媚的金融城市,無比安穩富裕卻也無比沉悶,誰想到她孕育了二十世紀最重要的前衛藝術流派?

一戰中的藝術娛樂中心 成為達達主義發祥地

伏爾泰酒館開幕之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爆發一年半,仍未有稍歇的跡象,從意大利到俄羅斯,席捲大半個歐洲。位處歐陸中央的中立國瑞士於是成了不少人避禍的暫居地,其中蘇黎世就吸引了許多來自巴黎、柏林、紐約、莫斯科、布達佩斯等地的藝術家,因戰亂而一躍成為戰時歐洲的藝術之都。

伏爾泰酒館今貌。(伏爾泰酒館網站圖片)

從德國移居到蘇黎世的詩人 Hugo Ball 和 Emmy Hennings 找上曾贊助另一家文學酒館的 Jan Ephraïm,借用了一家酒吧的後室作基地,就在戰爭時期辦起他們心目中的「藝術娛樂中心」。伏爾泰酒館甫開張,就成為城中焦點,據 Hugo Ball 所言,開幕夜很早就「擠得水泄不通,許多人找不到座位」,還吸引了藝術家 Jean Arp、Marcel Janco、詩人 Tristan Tzara 等,當晚 Janco 就掛起了他的大天使畫作,Tzara 也從不同的口袋中摸出數首詩作即場朗讀。

時勢造就了一個國際化的詩人、藝術家、音樂家群體,這批人馬上成為了酒館的台柱,同時也成為達達主義中堅。

伏爾泰酒館以誕生於十九世紀末頹靡巴黎的卡巴萊夜總會為藍本,每晚一連串的節目叫人目不暇給:舞蹈、新潮歌曲、戲劇、巴拉萊卡樂團演奏,有時舉辦主題性的法國之夜或俄羅斯之夜,並經常展出當時最前端的藝術作品。藝術家和詩人們會讀詩、讀劇、發表宣言,也朗讀屠格湼夫、契訶夫等作家的作品,任何人都可以隨興參與演出,觀眾以中產階級和學生為主。

1916年6月23日,打扮成魔幻主教的Hugo Ball在伏爾泰酒館朗讀詩歌。(伏爾泰酒館網站圖片)

演出混亂卻多元 回應戰爭荒謬與殘酷

酒館的演出以混亂聞名,無他,達達本來就是一眾藝術家對於戰爭之荒謬與殘酷的反撲,溫和而理性的創作手段不足以表達他們的思想情感。十八世紀以來,歐洲高舉理性、科學、進步,結果卻帶來人類史上未曾有過的極端暴力,藝術家的反應就是回歸幼稚與反邏輯,同時實驗跨界表現手法,摸索足以回應時代的嶄新文學和視覺語言。

以 Hugo Ball 為例,他曾打扮成魔幻主教(或是一艘戴廚師帽的太空船,任君聯想),朗讀一首無厘頭聲音詩,詩句嚴正拒絕意義,音節是唯一的存在,後來拼貼作品和現成物成為達達藝術家偏好的形式,沿用的創作策略大致上仍是並置無邏輯關聯的各式碎片。

命名為「伏爾泰」,當然是向啟蒙時代的哲人致敬;以諷刺手法,大量描寫世間之惡的小說《憨第德(Candide)》更是重要的參照:Hugo Ball 自言,當時以音樂廳節目形式表達的藝術理念,正是他和朋友們「用自己方式扮演憨第德,以對抗時代」。

無論時代如何荒謬惡劣,藝術家終須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才有持續實驗與批判的基地,呼聲再微弱,也不可放棄成為時代的躁動與盲動中一劑清醒藥。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