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莊梅岩拒為《短暫的婚姻》寫電影版劇本：我做唔到一雞幾味！

由莊梅岩（Cancer）編劇、電影《點五步》導演陳志發監製和執導、陳奕迅主演的5集短篇港劇《短暫的婚姻》，去年10月初在ViuTV首播後，隨即獲得不俗迴響，更掀起追看潮，觀眾大讚對白貼地、散發日常生活的真實氣息之餘又充滿睿智，沒有大台自製劇那些常見的「膠味」外，光影、空間、佈景、服飾、化妝、演員和鏡頭走位等場面調度亦深得他們歡心，那些從屏幕呈現出來的畫面，綴以陳奕迅主唱的《誰來剪月光》和《披風》等歌曲，散發港劇界難得一見的脫俗氣息，簡約而華美，盡顯細緻淡雅，跟《降魔的》並稱去年兩大最佳本地劇集。
事隔一年，有單位決定將同一劇目搬上舞台，舞台劇版鐵定於2019年1月公演，首演日期和場次多寡有待10月10日舉行的記者會上公布，惟其facebook官方專頁由本周一（27／8）開始以「擠牙膏式策略」逐日揭曉演員陣容，包括：男主角由潘燦良擔綱演出，他將會扮演劇中由陳奕迅飾演的Galen；劇中女主角、即蔡思韵扮演的Malena，去到舞台上就會變成由資深劇場演員禤思敏負責演出；Malena的閨密好友Ceclilia，劇集版是蔡潔，在劇場版則是「蝦頭」楊詩敏；至於Malena的丈夫Terry，劇集版由郭偉亮（Eric Kwok）飾演，今早（30／8）早上10時，主辦單位終於在facebook官方專頁宣布，Terry一角在舞台劇裏將由林海峰負責演出，連同一早已公開、今勻將會再次擔任編劇、曾5度奪得「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劇本獎的莊梅岩，這個5人組合，令《短暫的婚姻》迅即成為本地劇迷「撲飛」意欲最高的2019年舞台劇。

舞台劇本已開了頭　封塵數年後輾轉變成劇集

問到是否因為劇集出乎意料地大受歡迎，才食髓知味推出舞台劇版，作為著名香港舞台劇作家的莊梅岩接受電話訪問時，分享一段鮮為人知、有關創作《短暫的婚姻》劇本時的故事。4年前，莊梅岩開始撰寫《短》的劇本，卻因心慌意亂，難以落筆。「可能有啲人唔知道，我係先寫咗幾場舞台劇Scene（場景），但之後雨傘運動爆發，呢樣嗰樣，嗰陣時嘅社會氣氛唔係幾好，我覺得，唉，寫埋呢啲情情塔塔嘢做乜鬼呀？！咁我就擺低咗。」

莊梅岩說，往後一段時間，她去了做其他創作，而那份未完成的《短暫》劇本，只好擱在家中一隅，直至2016年ViuTV向她求劇本，打正旗號的問，是否有興趣為陳奕迅的音樂電影寫劇本時，她霎時想起這份「封塵」兩年的手稿，「雖然我唔係Eason嘅Fans，但向來都好鍾意，睇過佢嘅《十二夜》（2000）同《金雞》（2002）等仲有好多套，我覺得佢演得好好，係個好好嘅演員，所以當ViuTV咁樣講，我係有興趣嘅，但因為時間關係，我就將《短》嘅故事大綱畀佢哋睇，如果佢哋係有興趣，我就繼續Develop落去，如果冇興趣，我都未必可以咁短時間內，由頭構思另一個好啱佢哋嘅故事，結果好好彩……」

經過一段時間續寫劇本、開鏡拍攝、後期製作，就成為大家去年看到的劇集版《短暫的婚姻》。

莊梅岩開出三大條件　將劇本「易手」予朱仲銘

兜兜轉轉，一年後，莊梅岩又再動筆，為同一個故事書寫第二個版本，將電視版劇本「還原」為舞台劇本，曾執導詹瑞文、伍詠薇、林嘉華、向海嵐主演的《嬉春酒店》（2016）、今次《短》的舞台劇監製朱仲銘（James）是始作俑者。「本來香港都有好幾個藝團可以合作，但咁啱嗰段時間，我哋個Producer朱仲銘搵我，問我會唔會有邊啲劇本可以畀佢Present，因為當時電視劇已經做咗，又有少少Noise，我就同佢講，我覺得《短暫的婚姻》呢個劇本幾啱Commercially去Produce（以商業模式製作）。」

就在劇本「易手」予朱仲銘「賣蹺」前，莊梅岩開出三大條件，務必要對方履行承諾：整個創作班底都是劇場工作者、4個主要演員，其中3位必須是舞台劇演員，「對於商業製作嚟講，（主辦單位）佢哋係會想搵明星，咁我覺得，4個演員入面，有3個做開舞台劇，第4個係可以Draw到飛（有號召力，更加叫座）嘅Artist，我係好明白，但呢個Artist都一定要係啱呢個角色，同埋係做過舞台劇，我同監製講，一定要咁樣，我先放心將個劇本交畀佢去Produce。」

結局你我早已知，無需再賣關子，《短暫的婚姻》舞台劇落實去馬！莊梅岩直言現時的創作班底皆為劇場界精英，令她甚為期待，當中包括導演方俊杰，她倆在今年勇奪「第27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製作等多個大獎、9月初重演的音樂劇《奮青樂與路》經已合作過，「有睇開舞台劇嘅人，都應該知道方俊杰，雖然佢比較年青，但佢已經係好Established同埋Experienced，另外負責舞台設計呀，燈光設計呀，都係一啲好出色嘅Designers同埋Artists，所以我係好開心！」

演員陣容方面，她亦相當滿意，尤其是外界焦點、飾演Malena丈夫Terry的林海峰。對於阿Jan今次參演，莊梅岩拋出三個字 ── 「好適合」！她解釋，初期和監製討論人選的時候，難免會提議誰和誰去演Galen或者Malena，聽過一堆明星的大名後，她搖頭，「冇乜人令我覺得，嘩，好喎，或者係我好信賴佢嘅演技，直至監製提出林海峰，我就覺得佢好啱演Terry呢個角色。」最終這個角色如願落在阿Jan身上。

林海峰極適合演Terry　莊點評：醒目得來又有少少大男人

如果有看過電視劇版本的讀者都會記得，Terry在故事裏背着妻子Malena偷食，結果遭鄰居Galen發現。莊梅岩認為，這個角色有很多特質，都跟她所理解的林海峰有很多相似之處，「我諗係嗰種醒目，因為呢個角色係事務律師，係比較Smart，口才好了得，好精靈、好寸嘴，有少少大男人，但係好愛家庭，阿Jan有畀到呢個感覺我。」她坦言，私底下跟林海峰不是朋友，不太清楚他的個性怎樣，亦沒有追看娛樂新聞的習慣，只能相信聽見的和看見的，「之前睇過佢同黃秋生做《搞大電影》（2017），我覺得非常之好，無緣睇到《笑の大学》（《笑之大學》，三谷幸喜劇作，2014），但我聽講佢喺呢套劇入面又係做得好好，加上我又從啲朋友口中，知道佢係一個好容易合作，又好尊重舞台嘅人，咁我就好放心，我唔係純粹因為佢嘅名氣而揀佢。」如今4位主角「齊腳」，而且都是由那麼有份量的舞台劇演員和藝人擔綱，莊梅岩自嘲：「就算套劇真係做得唔好，都一定係個劇本唔掂囉！」所以她直言要加把勁，必定要將劇本修改得更臻完美。

媒介轉變不能搬字過紙　「還原」劇場版滿障礙　

莊梅岩說，現時劇本已寫了第一稿，她直言不滿意，趕住交稿只是權宜之計，直至圍讀、排練開始前的一段時間，她已有心理準備要不停修改劇本和對白，「而家出咗First Draft，係畀工作人員先開始做Design同Casting，因為我哋仲有Galen個仔嘅角色需要Cast一個小演員，所以就算唔係好滿意，都要出咗呢個Draft。」經過多年試煉、實戰，劇場這個媒介對於莊氏而言絕對手到拿來，然而今次這條寫劇本「邁向完美之路」並不好走，因為有太多劇集版成功之後帶來的無形包袱，為其創作構成很多障礙，比如故事走向，「因為已經做咗一次電視版，無論係有意定無意，我都想脫離原本嗰個故事軌跡，但整來整去，我都係覺得仲未夠好，好似我想行另一條路（故事發展），但仲未行得最好。」

又比如是否要符合觀眾期望狂加「金句」，「當時電視版出街，啲觀眾好容易就會話，啊，呢句對白好好呀，首先，嗰啲唔係咩『金句』，我哋做編劇嘅，只係寫人物嘅語言啫，『金』唔『金』係人哋Quote出嚟，觀眾有觀眾嘅睇法好正常，但我意思係話，呢樣嘢都係會成為創作人嘅包袱，因為人哋（入場）會預期有呢啲金句，但由電視去到劇場，個媒介已經唔同，我哋係會用另一個Way（方式）去講故事，我哋就會諗，究竟觀眾會唔會好大期望，覺得要喺舞台劇裏面搵返我哋之前做嘅一啲好嘅嘢呢？！」

電視版Galen成重心　劇場版4主角戲份平均

莊梅岩說，經過幾個月的「折磨」和「掙扎」後，總算在已寫好的第一稿中放低了部份包袱，未來她最需要處理的，是理順第一稿與電視版「原著」的優與缺，將那些原本在電視版出現、卻在第一稿刻意避開的好點子重新放進第二稿之中，「電視版有啲好嘅地方，我之前寫First Draft嘅時候特登避開，但寫完之後又會覺得，唔使避呀，可以喺舞台劇版本當中呈現出嚟。」不過角色的戲份比重，明年公演的舞台劇版，必然會跟電視版不同；去年在ViuTV首播的電視版，重點明顯放在鰥夫（鰥音關，即陳奕迅飾演的Galen）身上，「呢個設計，明顯係為咗配合Eason個音樂特輯，但去到舞台劇版本，故事框架一樣，亦都係嗰啲人物，潘燦良個角色係死咗老婆，禤思敏同林海峰係一Pair，蝦頭就係蔡潔嗰個角色，但故事嘅走向好唔同，人物關係會複雜少少，4個人嘅戲份都幾平均，但就唔會去英國囉！」為何不邀請陳奕迅踏上舞台再演一次？

答案：時間不合。莊梅岩這樣說：「我哋事前都有同Eason打招呼，話畀佢知，我哋諗住做呢個舞台劇，唔知佢會唔會有時間，如果當時佢話好有興趣做，我哋就好大可能會原班人馬咁去做，我相信都係會好Interesting，但佢都係好忙，所以佢個時間唔係好啱，我自己作為一個創作人，當呢件事係有一隻『腳』唔得呢，對我嚟講，你畀我Free，重新嚟過，係會仲好啲，所以之後我哋有同佢講咗，舞台劇版係會以而家呢個陣容咁去。」既然是「全新」，除了剛才說過，要保留電視版本的好點子，放在舞台劇版本外，她已決定放棄電視版裏的角色設計，盡量不去想陳奕迅和蔡思韵扮演的Galen和Malena，「你會見到，其實阿Mi（禤思敏）的角色年紀比較大，唔係Ceci（蔡思韵）咁Young，新版本嘅劇本畀我嘅感覺係好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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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為《短》寫電影版劇本：總之我唔希望Repeat！

最後得向莊梅岩問一個假設問題：既然她說《短暫的婚姻》是一個頗為適合以商業模式營運的劇本，又假設將來舞台劇版票房大賣，會不會像當年杜國威的《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那樣開拍電影版？莊梅岩直截的說，就算真的有也這個想法，也絕不會由她本人執行，「其實今次整呢個舞台劇版，我已經好知道自己其實唔係一個可以一雞幾味嘅人。我明嘅，一定有人話，都已經有第一個版本，咁樣咁樣變咪得囉？！喺腦入面，我知道我係可以咁樣做，但總之我唔希望Repeat囉，今次好在係我有舞台劇版嘅概念在先，跟住先寫電視版，所以返嚟做舞台劇版，我個心理障礙唔係好大，但如果要我再寫一個電影版，我諗真係要有一個好大嘅理由，我先會做，如果你咁問我，我就唔Prefer做喇。」

翻查資料，莊梅岩確實講得出做得到，由她創作的兩套舞台劇劇本 ── 《法吻》（2005）以及《聖荷西謀殺案》（2009），近年都開拍電影版（前者由袁劍偉執導，張學友、林嘉欣主演，以《暗色天堂》的戲名上映，後者則由潘源良執導，鄭秀文、佟大為、蔡卓妍主演），然而兩套劇本都並非出自莊梅岩之手，「《聖荷西》電影版嘅劇本本來都係我寫，但寫寫下發覺唔係太合適，所以由其他人接手（翁子光）；至於《暗色天堂》，導演係好尊重原創，佢係有叫我去改，但我拒絕咗，我話我真係唔識改，我話：你買咗個版權，你鍾意點改都可以，我放手㗎喇，因為落手落腳拍嘅係你，不如你按自己意思去做係最好，正如我去改人哋嘅嘢，如果成日都有個人喺度阿吱阿咗，我都會覺得好煩。」總結莊梅岩的想法，她不想重覆自己的創作，假若一些獲得她信賴的有志之士打算改編她的原著，花錢買下版權即可，「我買個版權畀佢，佢自己做，咁我就可以投入另外一啲新嘅創作，我比較鍾意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