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系」動畫:以視覺藝術反映社會瓦解後的自我隔離心理(下)

撰文:思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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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在「救贖」中的形象

《最終兵器彼女》

對於黃鈺螢來說,女性無論在「世界系」動畫中還是在社會運動中,都要一直維持無邪、(除純愛外)無欲的形象,這最讓她感到奇怪。一方面,女性站在「有力量拯救世界,有意欲改變社會」的位置,但與此同時,她們並沒有因為獲得能力而變得有更遠大的願望或慾望要追尋。的確,在最標準的「世界系」動畫《最終兵器彼女》中,女主角千瀨就是個內斂的學生,因為受到改造逐漸失去人性,男主角修次則是她維持人性的最後牽絆。

周庭被推薦參加港島區補選時的 Facebook 專頁宣傳圖片

這種對於女性形象的操作與限制,需要更多的注視與研究。在雨傘運動與太陽花運動後,不少圍繞參與政治的女性領袖角色,同樣有被描繪成「無邪」的傾向,當中最為明顯的要數周庭。這種論述通常跟她們學生的角色疊加起來。各種次文化想像與主流想像如何劃定「社會運動中的女性」,的確與「世界系」中的戰鬥美少女角色遙遠呼應。

告別男孩:後世界系的魔法少女

須川亞紀子將「世界系」動畫看成日本「魔法少女」類型的雜交分支。她首先為我們簡介魔法少女的源流——最早出現的魔法少女是1966年東映出資的動畫《魔法使莎莉》(麗的電視於1969年首播,香港譯名為《小仙女》)。其後在香港播映的魔法少女動畫非常多,例如有80、90後的童年回憶《美少女戰士》、《婚紗小天使》、《小魔女 DoReMi》等等,不勝枚舉。

虛淵玄編劇、新房昭之導演的《魔法少女小圓》

須川亞紀子將焦點放在2011年火紅的《魔法少女小圓》。之前的魔法少女通常遇到的只是惡黨,最多為非作歹,通常不具有毀滅世界的能力。然而《魔法少女小圓》有著「世界末日」與「救贖」的元素,救贖的對象卻是同性。在故事中,魔法少女的希望幻滅殆盡後,會變成失去常態的怪物「魔女」。女主角鹿目圓為拯救「希望」本身,令魔法少女免於墮落,選擇自我犧牲,成為新的世界法則。《魔法少女小圓》裡面的拯救更接近宗教式的犧牲與救贖,而非單純的世界末日。劇中的同性情誼(homosociality)一改之前「女性救助男性」套路,解構並再創造「後世界系」。

時空操作與「世界系」

日本次文化評論人黑瀨陽平則提出與以上流行的論述截然不同的觀點。他將「世界系」中「世界」的概念推至極端,認為「世界」與其自身的後設處理密不可分。「世界」可以崩壞、再創造,我們要先熟悉這套後設語言,繼而將「世界」理解成「(眾多)世界其中之一」,亦即「世界」本身的微小化。當中最重要的後設部分,正正是對時空的掌握。這點呼應著東浩紀《遊戲性寫實主義的誕生:動物化的後現代 2》中詳寫的「世界線之上的路線圖」,亦即相對於不同的平行時空,個人有著跨時空的理解。

押井守導演的《福星小子2:綺麗夢中人》

如果將此種「跨時空的理解」/「時間循環」視為「世界系」的關鍵元素的話,那麼這類型的歷史則可以向前再追溯十幾年。黑瀨陽平指出,最早有著這種明確時間意識的動畫要數1984年由押井守導演的《福星小子2:綺麗夢中人》。電影前半段處理世界的時間(校園中,眾人因為忙碌地準備校園祭,沒有人知道世界在同一日重複),後半段處理世界的空間(為了與朋友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整個世界只剩下朋友一群人),是這種「世界系」非常重要的模板

「世界系」在日本其實以片假名「セカイ系」標記,意味著這個名稱(以及它背後指涉的意涵)是以「外來語」的身分被理解。這次講座,在「世界系」周圍繞了一圈,再回到它在「外來詞語」的身分。究竟「世界系」這個詞還可以有甚麼可能性呢?希望日後港台兩地都能有更多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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