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好日子》班底:婚嫁習俗面前,人人跪低?

撰文:張凱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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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時裝設計師,即使行外人都總能唸出好幾個名字,可是「舞台設計師」你又知多少?入行十多年的邵偉敏,最近參與了由鄭國偉編劇的舞台劇《好日子》,她笑言多虧這齣劇,令近年專注場景設計的她有機會重拾造衣樂趣,縱然實時劇情的戲服往往不多,是次僅有四套。《一物》專訪了邵偉敏和鄭國偉,對談《好日子》的創作概念以及探討女權和婚姻議題。

攝影:Michelle Wong

(《好日子》宣傳照)

《好日子》講述妹妹出嫁前夕,與姐姐、媽媽在閏房裡互訴心底話,最終三人卻爆出驚人的秘密。擅長映射當代荒誕家庭的編劇鄭國偉,今次再續其「暴裂家庭」三部曲(先前《最後晩餐》、《最後作孽》作品):女人出閣前心情偏偏不似預期,沒有快樂告別單身的場面,卻是一場口角的引子。鄭國偉認為這不是演出來的戲劇,而是現實到不行的寫照。

既然是刻劃倫常家庭,服裝構思又是否相對簡單?負責戲服的邵偉敏説道:「生活化的劇本,當然要配上不離地的服飾,今次三母女的裝扮或許與你媽媽、姊妹無異,就是代表了香港典型小康的老中青。」而飾演母親的演員文瑞興,其角色設定最為立體,造型靈感來自彩雲邨的師奶,是邵偉敏小時候成長地方,「戲服不是追求『靚』,而是呈現角色的品位,母親一角盡顯尖酸刻薄的性格,不是有錢人那種白鴿眼,大概是粉飾太平的屋苑師奶,我就要為她塑造bad taste形象。」

上映前,組劇都先進行「服裝巡禮」:設計師經過一輪造衣、買衣和試身後,將演出所需的化妝、髮型、衣服、飾物一併展示,鄭國偉笑説自己是最遲看戲服的一個。

單論各單位的合作模式,舞台劇和電影乃大相逕庭,舞台劇裡每個參與者都是設計師,在各自崗位都有自由發揮的空間,並給予彼此最大的尊重。相對而言,電影就無這支歌仔唱,幾乎由導演主導,一人獨大。鄭國偉雖為整套劇的「始作俑者」,笑説自己卻是最後一個看戲服的那個人:「我不會在劇本上注明服飾,免得設計師不滿吧,哈哈……很享受大家協力實現虛構角色,劇本本來只是一疊白紙黑字,經大家第三、第四重創作,就變成充滿立體感的現實人物。」

《好日子》裡,無論衣服或場景,都跟設計師邵偉敏算上帳,她直言這是兩碼子的設計:「設計戲服時要『乖』一點,不能脱離劇本的年代設定,『服侍』角色為首要任務。同一件衣服放在不同人身上,已有截然不同的氣質,圍讀時就對演員産生第一感覺。」至於場景則可有天馬行空的處理,可以超現實的藝術手法向觀眾呈現,但必須具備起景繪圖、器械裝置等技術,當中更有數之不盡的潛在規則。

結婚觸發了《好日子》的劇情,明明該是人生一大喜事,現代人卻反覆思量婚姻:活在父權社會底下,究竟婚姻意義何在?標籤正値適婚年齡尚獨身的為剩女(卻沒有剩男一詞)、嫌「女人四十爛茶渣」一話老套但已成根深蒂固的觀念、賣女般的過大禮、送上椰子祝你成為生仔機器、懷胎十月誕下子女要跟父親姓……儘管有説港女很強勢,但不少女強人還是要屈服於上述習以為常的禮教,認同女性還是處於相較卑微的社會位置。難道婚嫁習俗面前,人人跪低?

二人開腔大談女權話題,論點各有各精彩。

強烈批判婚嫁制度的鄭國偉,他説尤其欣賞雲南少數民族尚存的「走婚」:「一個沒有結婚亦沒有離婚的制度,適婚女性(稱阿注)會找男性(稱阿夏)播種,誕下的小孩歸母家,由母親獨力養大,父親則離開且不屬於家庭。」當女性不再依附男性,家族裡以婆婆為大,聽起來荒唐至極,鄭國偉卻形容是無懈可解的體制:「即使作為一個男性,還是時刻渴望活在母親的庇蔭下吧。」邵偉敏認為男女生理結構已大不同,本質上根本永遠無法達至絕對的平等,而抱着尊重心態是王道:「大氛圍下,女性慚抬頭是不爭的事實,男主內女主外的家庭例子屢見不鮮,但其他人説三道四就反映社會的平等意識依然薄弱,缺乏一份尊重。」

編寫出一齣荒誕的舞台劇,最後還得問問鄭國偉,遇過最荒誕的婚姻是怎樣?他回答:「哭着向一個素未謀面的神父信誓旦旦的許下承諾,眼涙究竟源自感動,還是害怕日後反悔?這就是一種現代人的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