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編輯手記】時尚界的春嬌救志明

撰文:許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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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她也會跟着走,因為我會把她一起拖進墳墓。」 「我們一定會一同殉葬,這會是一場秀。」 「那將會是抽象、即興的。」
看見Michele Lamy,自然懂得Rick Owens的靈感出自何處。

看《春嬌救志明》,同事熱烈討論姐弟戀,其實春嬌、志明各打五十大板,志明不願承擔;春嬌不願意信任別人,這樣的相處總有點累。春嬌甚至懷疑在死亡面前,志明會丟下自己。而有一段浪漫的情話是這樣說的:「我死了她也會跟着走,因為我會把她一起拖進墳墓。」「我們一定會一同殉葬,這會是一場秀。」「那將會是抽象、即興的。」

說這話的是時尚界經典姐弟戀:73歲的Michele Lamy與55歲的Rick Owens,當年一相遇,天雷勾動地火,跨越性取向與年齡,叫人思考愛情是什麼。

人人驚艷Rick Owens的暗黑風格與顛喪,其實Michele Lamy同顛同喪,額頭上畫死亡黑線,粗黑眼線,染黑的指甲與指頭……是Rick Owens最佳代言人,但Lamy本身就是設計師,Owens原是她下屬,一段愛情,互相修行,最浪漫不過如此。

又或許這種伴侶,互相成就對方的夢,其實與年歲無關,只是剛好在適合的時機遇上。

跨越世人框架的愛情。(Danielle Levitt為《Candy Magazine》拍攝的照片)

戴眼睫毛的他與長鬚根的她

Rick Owens SS2016女裝系列就如像他們的比喻,就算不太熟時尚的人,也可能看過這系列的相片:用捆帶把兩個顛倒的女model綁在一起,一個站立,一個以倒掛或倒背的方式依附在另一個身上。這樣身體糾纏形式行catwalk,絕對創先河,人人只道其怪異,卻不知道靈感來自藝術家Leigh Bowery與妻子Nicola Bateman的行為藝術。Rick Owens本人就說過,捆帶意味着約束,亦同時是支持和搖籃。這種愛的連結,或許就是他與Lamy的此刻,互相牽引又互相支持。

1988年,Rick Owens當時的男友介紹他到Michele Lamy的品牌Michèle Lamy工作,44歲的Lamy遇上27歲Rick Owens,墜入愛河,然後離開各自的伴侶。那是New Romantic時代,人人瘋狂,他們生活糜爛,酗酒與濫藥。

Rick Owens式愛的捆綁。

後來Lamy開了兩間餐廳Café des Artistes及Les Deux Cafés,Owens在94年開始自己的同名品牌,兩人於2003前往巴黎,2006年結婚,2007推出自己的傢俬系列。

他們一起創作,一起建身。而什麼愛情,大概是無論你做甚麼、說甚麼,都好像在形容對方,Rick Owens曾這樣自述:「我喜歡人工精心制造出來的假像。我說的不是唇膏或是肉毒杆菌,而是對想法進行誇張與強化,而不是努力想看起來年輕。想想歌舞伎,想想一個房間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牆上一幅卷軸畫,一盆插花。還有茶道精心偽造與莊重儀式的成分一樣多。」

想想這不就是在形容Michele Lamy嗎?全身暗黑衣着,總像一種與儀式相關的女祭師或女巫,那些浮誇的粗獷金屬配件,充滿原始感,雖全身暗黑,卻隱隱張揚,你又怎樣看她不見?她的精心偽造與莊重儀式,是微妙事物裡的起起伏伏,叫Rick Owens無從抗拒。

喜歡Danielle Levitt為《Candy Magazine》拍的一輯照片,Rick Owens為自己黏上假眼睫毛,Lamy長出鬍鬚,兩個不跟世界規矩走的人,放在一起如此舒服。喜歡看他們接受訪問,Rick Owens對答時總望向妻子,Lamy在旁抽着菸,自在地抱膝坐着,她是永遠明白他想做什麼的拍檔。

他們總是看著對方,圖為2014年《Sorbet Magazine》訪問二人。

黑的幽默、塵的輕柔

像Michele Lamy這樣的女子,必然是極度特別,才成為了Rick Owens的繆斯。剛過去的Met Gala 2017,沒有多少紅地氈上的明星敢穿川久保玲的設計,真可以說是Met Gala紅地毯上最少該年展覽主題設計師服裝的一年。當中真能穿出Comme des Garçons風格的,就是Michele Lamy。不是因為她穿了什麼,而是作為一個反叛的阿婆,她跟年長她兩歲的玲姐異曲同工——兩人都有浪者的反叛。

Michele Lamy完全carry到玲姐設計。

兩個奇女子都愛黑並不特別,但兩人都以自己的方法來演繹黑,並將黑的定義推到極致,這就比較難了。黑是一種態度,多於顏色,此所以後來玲姐不只穿黑,還穿紅,但那決不是她對黑的背叛。關於黑她如是說:「每個人都選用黑色的話,就再也沒有意義了。在精神層面上,黑色是很強烈的顏色,具有前衛性,所以我很喜歡。但是如果失去這些意義,我只好割捨。而且任何人對黑色都產生了抗拒。」

由是當她穿一樣強烈的紅時,於她其實就是黑。

Michele Lamy用黑用得張狂,額頭黑線,對應金屬門牙,染黑的指甲與指頭,對應粗獷飾物。她的張狂來自她的人生,一種黑色幽默(別忘記Owens覺得有幽默感的女性最吸引):擁有阿爾及利亞血統,生於二戰時法國一個集中營,巴黎成長,做過脫衣舞女郎,讀過法律,跑到美國去,成為時裝設計師,然後遇上Rick Owens,發展地下情,離婚,與Rick Owens一起搬到巴黎,發展二人的共同事業,浪漫至死。

也不奇怪Rick Owens會將她奉為謬斯。本質上他們一樣有黑的棱角,但一個化成幽默,一個化成溫柔。在保守城鎮長大的Owens,接受天主教教育,少時父母不理解他,他對人生了解之極,曾說「不凡的成年皆因不安的童年」。世人看Rick Owens,只看到他的極簡歌德風,但他是一個將溫暖的、輕柔的灰稱為「塵」的人,並認為灰這種塵色會「悄悄的鑽近無意識的空間裡」。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極其溫柔,Lamy自小流離,大抵Rick Owens也以自身的温柔療癒了她的傷。

Lamy早年開過一家名為「Too Soon To know」的公司,他們相遇在Lamy 44歲之時,不算太早,但永不太遲,44歲的春嬌也不懼怕拋下一切,為愛情改變人生。

也得要這個志明值得她這樣做。

這樣的女子,永遠保有魅力,連皺紋也有魅力。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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