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號變了 「令和」的日本也已改變

撰文:吳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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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和開始了。
隨著「劍璽等繼承之儀」及「即位後朝見之儀」的儀式結束,日本正式迎來新年代。
但相對於幾百年一成不變的日本宮廷禮節,世界大勢已發生劇烈變化,日本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5月1日,日本東京,籌劃兩年多的「德仁天皇即位」終於上演。隨著「劍璽等繼承之儀」及「即位後朝見之儀」的儀式結束,從這天開始,31年的「平成時代」畫上了句號。各種禮節按部就班,只可惜天空不作美,陰天陣雨。前一天退位的明仁上皇,終於徹底卸下重擔,將責任轉交給長子德仁,讓後者以「令和天皇」的身份出現在日本民眾面前。

但是,皇室的傳統與民間的熱情風情終究只是日本內部的微觀景象。相對於幾百年一成不變的日本宮廷禮節,世界大勢已發生劇烈變化。而日本作為第三大經濟體,也難以置身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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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召開後,各發達國家雖然還有遲疑,但眾多發展中國家正爭先恐後沖到北京的旗下。而2018年後的「中美貿易戰」亦引發全球震動,在此其中的日本也發生了某種質變。

安倍晉三的第二屆政府從確立到穩定的這七八年裏,東京也已經在中美之間的格局中尋求自己全新的位置。

雖然對東京各界人士來說,美國仍是對日本最重要的國家,新天皇首次會面的外國首腦「選定為美國總統特朗普最合適」。但安倍麾下政要也指出,東京將繼續就「一帶一路」與中方展開合作,在處理中日問題時更「不會先看美國臉色」。至此,在新舊天皇已順利更替後,日本在國際新形勢中也呈現了階段性的新變化。

改變日本從改變天皇開始

5月1日早些時候的新天皇即位儀式很簡略。和4月30日的上皇退位儀式一樣,這些曾經繁文縟節的宮廷禮節已經在日本政府的干預下簡化了很多。

這是可以理解的,在裕仁天皇1989年駕崩後,日本政府在1989年到1990年間大操大辦,無論是先皇出殯到還是次年的新皇即位大典,這些具備壓倒性收視率的活動都花了不少錢。

而今,囊中羞澀的安倍當局就選擇開源節流,譬如2019年11月中旬計劃舉行的皇室祭典「大嘗祭」,屆時天皇將首次在大嘗宮向神明供奉,食用新谷,祈禱國泰民安、五穀豐登——而今這竟然需要「日本皇室自籌資金舉行」。這在20世紀是難以想像的。

4月30日,兩位男子在東京皇宮外向天皇致敬(共同通訊社/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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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皇室仍受日本普通人尊敬,尤其是2019年度的皇權更替還帶來了10至15日的假期,再對天皇無感的日本人也會打開電視,傾聽陪伴自己30多年的明仁天皇以85歲的病體做「衷心感謝日本國民」的最後一次演說。但當天皇在東京時間4月30日下午17時宣告退位後,隨著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於三分鐘後接過話筒,做起「國民代表致辭」。一種異樣的氣氛就撲面而來:比起剛剛卸任一身輕的天皇,安倍本人反倒顯出了「不是天皇,勝似天皇」的派頭。

安倍麾下要員官方長官菅義偉在4月30日下午強調,稱明仁天皇的《特例退位法》雖僅限一代,但亦可作為同類法令的先例加以考量。至此,東京當局就開始在皇室身上展示了自己的真正控制力。這可能也是日本方面在世界大勢飛速變化之際,為適應新環境而加速自我改造進程的一部分。

當然,以政府層面改造並介入長達兩千多年歷史,「萬世一系」的天皇制只是安倍當局改變日本的表現之一,其深層次目的也遠非於此。

在時代激流中改造自己

對日本來說,安倍曾經在2012年當選前提出其「擺脫戰後體制」的口號。這一口號曾有過多種解讀,有些人會將其簡單視為「擺脫雅爾達(Yalta)體系束縛」,甚至重新成為「軍國主義國家」。但從安倍政府近8年的作為來看,這種「擺脫戰後體制」的訴求亦有「擺脫美國束縛」的另一層含義。

明仁天皇退位後,安倍晉三立刻發表「國民代表致辭」,大有一副「不是天皇,勝似天皇」的派頭(路透社)

東京正面臨一種擺脫並抽離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體制的迫切需求。

日本方面雖然邀請特朗普作為新天皇即位後首次接見的外國領導人,進而向國際社會「展示穩固的日美同盟關係」。但這種表演性質的首腦會見是不能打動特朗普及其幕僚們的——美國要的是日本在貿易談判上的讓步。也就在4月26日特朗普在白宮與安倍會晤時,他曾表示「希望貿易談判迅速推進」,以便美、日能在5月下旬的首腦會晤期間簽署貿易協定。

安倍已拒絕了美方的這一要求。他本人還多次強調,稱「日本不可能軟化在農業問題上的立場」。當光是拒絕無用,東京方面很有必要從長計議,進而在全球資本於中美間橫流之際找好自己的未來落腳點。在日本的經濟角色已經逐漸被中國取代,包括加拿大總理特魯多(Justin Trudeau)在內的很多西方政要甚至會在安倍本人面前把「日本」說成「中國」時,東京的變革時刻也由此近在須臾。

安倍在「平成」最後一周走訪歐美六國,在天皇退位前一天才趕回國內。而於上月26日在美國訪問時,特朗普卻霸佔大半紅毯位置,令安倍即使在「騰挪」之後也僅得一隻腳站在毯上(Getty Images)

當然,東京為生存而做的變化也許不必太多,比起西方國家,身處東北亞的他們具備天然的地理優勢。考慮到日本在1980年代曾被美英法德等國脅迫簽署《廣場協議》,而中國卻願意和日本共同發展,甚至邀請日本參與亞投行、「一帶一路」等項目。這使得東京一側也由此重新感受到了自己本應享受的尊重和禮遇。

安倍明白,如今自己手中的日本仍能在北京面前以「世界第三」的角色自居,但以後呢?假使「令和」果然可以「皇祚連綿兮久長」,日本也必將見證自己進一步被中國拉開差距,乃至被印度等國超越。因此,日本必須通過對國際大勢的判研,進而在輾轉騰挪中為「令和」創造「氣淑風和」的環境。

因此,當日本海上自衛隊的「涼月」號護衛艦打著旭日旗開進青島港,參加中國海軍閱艦式時,這一現象也已成了日本逐漸適應國際局勢劇烈變化,進而順其發展的關鍵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