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一分耕耘,萬分收獲的荒誕

撰文:望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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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若你問朋友、同事正在玩甚麼手機遊戲,聽到的答案都總是《一拳超人:最強之男》。

大家應該都《一拳超人》故事的基本設定了:主角埼玉無論面對甚麼對手,都只要毫不費力的一拳就可以輕鬆取勝。

(圖片來源:《一拳超人:最強之男》宣傳圖片)

無敵超人的特別育成法

從埼玉的背景故事,我們得知他是人類,沒有經歷生化異變。他過去只是個普通上班族,最初為了救人而跟怪人苦戰,更險些送命。

為何埼玉後來會得到一拳即 KO 的壓倒性強大力量呢?這個「變強的秘密」,在作品前期已經揭露:每日掌上壓100下、仰臥起坐100下、深蹲100下、10公里跑步,天天堅持(外加變成禿頭的代價)。

(圖片來源:《一拳超人》漫畫)

日本少年漫畫向來中有猶如三頭馬車的公式:努力、友情、勝利,當中的「努力」是非常重要的元素。努力而後得到成果,可以對應天道酬勤的道理,亦包含只要願意努力,就能做到自己想要的事的勵志精神。(說近的,可以對照另一英雄系作品《我的英雄學院》中如何強調努力)

這絕不科學!缺乏因果的偶然性

然而《一拳超人》卻反其道而行,埼玉只有普通人的困難與努力(埼玉那組訓練可不容易,但也非極難達成,對運動員甚至可說是普通),卻得出超級英雄的成果。在付出與成果之間巨大的反差與不平衡之下,埼玉可以說根本沒有努力變強的過程,就從零一下跳到整個世界的最高點。雖然埼玉以「做運動訓練」來解釋為何自己「擁有無敵的力量」,但不論是故事中的其他角色或是作品的受眾,都不會接受這兩件事之間有因果關係。

(圖片來源:《一拳超人》動畫)

根據古典的歸納法,要說 A 與 B 兩件事情之間有因果關係,必要在經驗中觀察到 A 的發生往往伴隨著 B 的發生,這相同的現象必要有重複性。最簡單的例子是重複地加熱水之後,都人會得出沸騰的現象,因此我們得出「水加熱後會沸騰」這個因果關係。

可是,「任何普通人只要做了埼玉所說那套體能訓練,都可以得到與他同等的力量」明顯不符合可重複性的條件,這個因果關係明顯並不成立。用網絡流行話來說,埼玉的解釋很「不科學」,甚至比完全沒有提供解釋更讓人感覺荒謬。而這個設定就成為了《一拳超人》的母題與張力。(但有一點很有趣:每人聽完埼玉解釋也覺荒謬,也就沒有人信,亦沒有人跟他這樣做)

(圖片來源:《一拳超人》動畫)

「事情就如此發生」的荒誕感

若真的要談論埼玉強大的成因,我們要不只能視兩件事為獨立的單一事件,兩者之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因果關係;或是假設兩者之間另有謎一般的原因或條件在運作。然而,故事沒有解釋過後者的機制,我們只能接受前者:事情就是如此發生,是一種極端的偶然。而當人遇到因果鏈連接不上、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就會有一種荒誕感。

所謂荒誕(absurdity),除了指因果解釋失敗之下的極端不合理、愚蠢,亦是法國哲學家卡繆(Albert Camus)關注的主題:人無可避免會有股衝動去探問存在於世的終極問題(例如「存在到底有甚麼意義?」),但人在世界之中又不可能達到足以讓自己滿足的答案。離奇地得到無敵力量的埼玉,亦深深陷入這個狀況,在整套作品之中他都在追問:如果才能在戰鬥之中得到滿足感?做英雄有甚麼意義?可惜既為無敵,埼玉的追尋卻往往失敗而終。

卡繆: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從異鄉人到薛西弗斯神話的荒謬哲學

而有趣的是,埼玉的入門弟子、改造人傑諾斯為了一報滅門之仇,同時要守護他人,故此一直渴望不斷變得更強。在親眼見識過埼玉無法理解的強大力量之後,傑諾斯將這股欲望投注到埼玉身上,而拜師、苦求與觀察埼玉,希望學習變強的方法。他認為埼玉若非存心隱瞞,那就一定有甚麼連他本人亦不知道的秘密,傑諾斯一直在追求這個秘密,想要模仿然後變強。

(圖片來源:《一拳超人》漫畫)

傑諾斯無法接受的,是事實就如表面所見,背後再沒有秘密。恰恰努力的傑諾斯與淡漠的埼玉,在《一拳超人》中成為一對最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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