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華爾街日報》報道稱，美國司法部宣佈偵破一起涉及華人地下錢莊的大規模洗錢案件。該網絡在短短四年內轉移了超過5000萬美元的毒資，與墨西哥臭名昭著的錫那羅亞（Sinaloa）販毒集團合作，構成典型的跨國犯罪網絡。這個案件反映出了美國在反洗錢方面的漏洞，同時也讓華人地下錢莊這個「灰色系統」進入了中美兩國的打擊視線。

對於美國來說，一方面，洗錢本就是一項違法行為。美國對打擊洗錢的態度總體上是非常嚴厲的，而且該國長期走在全球反洗錢治理的前列，出台了多部法律和規章制度。實際上，世界上第一部反洗錢的法律就誕生於美國。該國的《1970年銀行保密法案》被視作世界上的首部反洗錢立法，其要求銀行必須提交大額交易的報告，識別交易中的客戶身份並保留金融交易記錄。

雖然被多個主體起訴，但是最高法院仍判決支持《銀行保密法案》立法。此外，在「9·11」事件後，美國頒佈了著名的《愛國者法案》，加強了金融機構對反洗錢的責任，同時賦予政府更強的調查權。同時，美國還通過其他法案來配合完善反洗錢的法律體系。所以，「地下錢莊」作為一個大目標，進入法律體系的重點打擊視線是必然的。

此外，地下錢莊的洗錢網絡與毒品交易的掛鈎，進一步增加了美國對其打擊的迫切性。實際上，特朗普對禁毒問題持強硬和嚴厲打擊的態度，其多次公開表示毒品犯罪應受到最嚴厲懲罰，包括在某些情況下對毒販判處死刑。並且，今年2月，美國政府正式把墨西哥錫那羅亞販毒集團列為「外國恐怖組織」，與「基地」組織、「伊斯蘭國」等恐怖和極端組織並列。美國甚至提議派美軍進入墨西哥境內「協助打擊販毒」。因此，為該集團提供資金便利的洗錢組織自然也會被美國政府「重點關照」。

然而，美國當前的體制卻限制了打擊此類販毒洗錢網絡的效果。執法部門和企業合規主管稱，大額交易報告很少會引發刑事調查，能夠提起相關指控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僅如此，銀行系統的積極性也不高。這些機構抱怨提交報告的成本很高且效率低下。他們希望提高觸發報告的最低金額，從而減少報告數量。在金融機構不配合的情況下，監管的效果自然會受到影響。其次，販毒集團還日益普遍地使用加密貨幣體系，導致資金鏈更為隱蔽，這也使反洗錢調查更困難。

值得注意的是，此案雖發生在美國，但也對中國構成了潛在威脅。美國當局指控稱，涉案人員向販毒集團購買其持有的剩餘美元，然後高價出售給當地華人，滿足他們的現金需求，從而讓雙方都獲利。此外，據執法官員稱，早在查獲此案之前，類似的中國灰色網絡就已在美國運作，其客戶大多是富有的中國人，他們希望用美元在美國購買房產或支付子女的大學學費。

實際上，華人地下錢莊之所以能夠維持運作，背後是對人民幣資金出境的巨大需求。中國實施嚴格的外匯管制，每人每年換匯限額5萬美元。然而，在現實中，部分中國人希望繞過管制，將鉅額資金轉移到海外，這便催生了地下錢莊的市場。在此情況下，一方面，該體系將導致大量資本「暗流」出境，對外匯儲備調控機制產生負面影響，進而干擾宏觀經濟調控的表徵指標。

另一方面，這種體系也影響中國的反腐和稅收。因為地下錢莊的客戶往往涉及「隱形財富」，有逃避稅收、避開監管的意圖。而近年來，中國持續高壓反腐，在此情況下，地下錢莊無疑成為躲避監管的「安全通道」。由於貪污所得往往不便通過正規渠道出境，而地下錢莊提供了匿名、無記錄的通道，這些資金便可「合法化」落地海外。此外，一些不法商人也會利用地下錢莊將利潤轉移到境外，繞開稅收義務，削弱國家財政收入。

因此，可以看出，在華人地下錢莊問題上，中美兩國具有一致的利益。在此基礎上，中國可以選擇與美國合作來交換經貿或其他問題上的戰略利益。

實際上，兩國在此領域已經有合作的基礎。據報道，2024年中美經濟工作組和金融工作組多次會議都討論了反洗錢的問題。此外，在禁毒方面，中國在2019年將芬太尼類物質列入非藥用類麻醉藥品和精神藥品管制名單。同時，安邦智庫（ANBOUND）的研究人員也曾指出，中國可以與美國一起更加嚴格地管控芬太尼原料直接流向美國，用產業合作代替關稅施壓，不僅能解決毒品治理難題，更能為兩國經貿關係開闢新的共贏空間。因此兩國的合作是存在基礎的。

同時，報道中稱，犯罪嫌疑人用偽造護照和中國的即時通信應用來躲避追查，讓案件偵破更加困難。而中國可以在這兩方面提供實質性的幫助，那麼這方面的合作會更加務實，更加具有可操作性。這些合作不僅有助於各自國內利益的維護，還有可能緩解因關稅、出口管制等問題產生的對抗氣氛。

總體來看，地下錢莊這條船正在駛入一個極度危險的水域，它與販毒集團的掛鈎，實際已經成為國際恐怖組織的一個組成部分。未來如何演進，已經成為了現實的政策挑戰。

最終分析結論:

美國偵破一起洗錢案，暴露出該國相關體系的漏洞。實際上，只要地下錢莊規模擴大及持續發揮「作用」，並且與「墨西哥販毒集團」掛鈎，那麼其進入美國的打擊視線是必然的。雖然此案發生在美國，但是中美在反洗錢、禁毒領域利益高度重合，若中國能深化與美國在該領域的合作，不僅有助於打擊跨國犯罪，也能緩解經貿緊張關係。

本文原載於2025年5月27日的安邦智庫每日金融欄目